这种家奴,甚至可以造家里的反这一种,势大到像臣篡君权,奴也可以篡主子的权。
封建制度就是一层一层的阶梯下去,很多东西就是类似的。像一组组的套娃与怪圈。无终无止,大同小异的玩法。分分合合。宿命轮回。
为什么会这么类似,就是因为这就是这一种制度,一种制度就有一种规则,所以不管是哪个朝代,只要还是封建制度,有升级的,有改进的,也有君权强化的,但其实就是类似的……
蒯良拿心腹家臣拿着手令去将吉平提出来,直接秘密堵了嘴,塞到马车上去了。然后火速带着人出城去。片刻也未留。
他带的人不多,只挑的心腹,五十余人,都骑马,只有一辆马车,吉平是被堵了嘴绑了手脚塞在里面的。人也揍的晕乎乎的,身上还有血迹。想挣扎也是根本不可能。
这一路狂奔,那马车颠的他头都疼。
也不知颠了多久,蒯良才将吉平放出来,给松了绑,见他意识还算清明,这才道:“委屈吉先生了,事出突然,良只能匆匆带吉先生离开是非之地,先生身上的伤可有大碍?惜无药草之物,只恐到了地方才能给吉先生看伤矣。”
“你,你,你是……”吉平当然识得蒯良,他出入荆州也有一段时间了,出入州牧府上也有好多回了,次次都能看到蒯良,他动了动唇,道:“……州牧为何装病?!”
蒯良当然不会容忍他诋毁刘表的声誉,这也是他要带吉平出来的原因。这一点,他与刘表是心意相通的。
吉平看着他平静的眼神,看着这些人在匆匆的吃干粮喝水养精蓄锐,显然是轻车简行的要赶路的样子,吉平笑了,道:“……原来并非是为救我,是为了杀我?!”
“救或杀,只在吉先生一念之间!”蒯良道:“良非不知恩图报之人,先生千里前来为刘景升医疾,良心里十分感激,琦公子心里也万分感激。然而,若只为刘玄德一人而毁去这些,良纵心不安,也必须得有为。为人臣者,忠为第一。”
吉平怒道:“只忠而不义耶?!此也可谓为忠?!刘玄德是刘氏子孙也,刘景升何故伤之仁人义士?!令人不齿!”
吉平歪着头,伸着颈,道:“你既有为,有所承担,要杀便杀,我不求饶!”说罢闭上眼睛。
良久都没见刀子落下来,吉平疑惑的睁开眼睛看着他。
蒯良道:“先生若非要声张,不若将一切推到良的身上,一切,都与主公无干!”
吉平沉默了,道:“何不杀我除患?!”
“我不忍之,杀先生一人,不能解决荆州之患,何必徒劳伤人性命。”蒯良道。
吉平更沉默了,见他递了干粮和水过来,他默默的接过,道:“……要去哪儿?!”
“去徐州!”蒯良道。
“去与刘琦汇合?!”吉平道:“刘景升万不至将死之境。”他是太医,刘表的病体,他很清楚。
“先生医人无数,可能医心乎?!”蒯良道:“刘景升还能撑,可是,荆州已是水火之地,却先撑不住了!”
吉平对这些事不懂,可是听了也难免伤感不已。
“你果真不杀吾?!”吉平道。
“医者杏手,若杀之恐伤功德,”蒯良道:“吾信先生是个君子,不会暗下诋毁主公之声名。”
吉平道:“我能抛弃生死,该救的人也救过了,其它事,我并不懂,也不会瞎说,瞎掺合,这一点,你放心。平落魄出许以来,自到荆州,也多受刘景升之恩惠,伤其名声不义。我何故如此落井下石。”
吉平自嘲一笑,道:“反正我现在的命也是受你所救。我该感激你才是!”
蒯良听了沉默一会,道:“多谢!”
“都说医者为圣手杏林,可是吃过杏果,砍伐杏树的人也有很多,”吉平道:“你们这些谋士武将的事,我不掺合,越掺合越没命……”
但为医者,救人虽多,终究是受惠反少矣。
蒯良闻言看了他一眼,见他伤感,以为他忆起许都受屈一事,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只道:“先生既为太医,身边怎么没有跟着弟子若许?!”
吉平的确落魄了,来荆州的时候,身边只跟着两个药仆。
他原先可是太医啊。太医也是世家啊。
说到这个,真是触痛吉平心事,他一时泣出来,道:“怎么没有?!原先也有,就算没有三千弟子,也有三五十个,后来不明不白的掺合进一些事里,这些年折了多少条人命填在了许都……”
天子无尊严,臣子更难做,不明不白的在其中若不站队,只会医病的话,的确会招人恨……蒯良知道,恐怕都是在夹缝里生存而没命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
见吉平悲痛,便劝慰道:“先生可闻华佗之名?!”
吉平一怔。华佗是游医,名大,技高,但是真的是野路子,太医出身的世家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一种人?!
“在朝若不能容,在野反而能自由授弟子。”蒯良道:“听闻华佗开了医学院,弟子也有三五千……”
文人相轻,医者当然也相轻,吉平一听嘴角便是一抽,冷笑道:“我当日收弟子,三五十个已是勉强,他倒是艺高人胆大,能收三五千人,呵……”况且他的三五十个弟子里有好些都是本身就是太医世家出身的。世家这种圈子嘛,都是封闭的,知识当然也是封闭的。他收弟子不可能如华佗那样像贩货那么简单。
那不屑的语气配合上他伤肿的变形的脸,狼狈的气质,也是特别傲气了。
蒯良莫名有些想笑,道:“若见之,谁艺高,比一比,自有高下!”
这吉平倒也算是个怪老头!华佗更是怪老头,希望这两个见了面别打起来吧。但有争心,也许吉平也有了活下去的意义。不然凋零而死,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