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追不止,掩护,包抄,夹击,打的刘备落花流水般惨败。
休息于途中,庞统见马超脸色阴着,便道:“恕我直言!刘备这人虽说此言不中听,然而也并非不是良言。”
“你说什么?!”马超此时心中杀意正浓,竟拎起庞统的衣领,如拎一只犬似的,冷冷的盯着他。
“你行事狂悖,行为不尊,忠孝礼义皆约束不得你,这样的你,若脱离控制,当然会是下一个吕布。别说杀义父了,杀亲父都是可能的。”庞统道。
“若依刘备之预言发展下去,你不过是下一个吕布,不得好死还算轻的,最怕的是连累亲朋,身边众将众叛轻离,”庞统道:“心中无约之人,轻于叛变,心中无一始终之道,如何长久?!”
“刘备虽然不怀好意,然而看人,看势,看事,都很准。”庞统叹道:“孟起!连刘备都看出你难以约束,你更该知道此种之险危,他心中轻你,虽然知你勇猛,终难以视你为敌,而只视你为猛虎。林中猛兽众多,虎不必擒,必自相争杀于其它猛兽也。他并不以你为宿敌!也就是说,你这样的人,虽然难敌,但因为犯悖,必先将自己作死,而不必他费心擒杀也。”
马超脸色难看,将他扔下,走到一边生闷气。
此时庞统是难得的说真心话的认真,而马超也是难得的反思。
他虽气刘备之言,之人,但是更恨他说这番话的寓意。
这是想断他的路。
这样的判断,对于一个人来说,轻的是人品不被人信重,重的是前程因一言而尽毁。
他心里多多少少的也有点忌惮刘备的份量,虽然只是一言。但这个人,确实可怕,杀人于无形刀锋。
这比真正的刀锋厉害一万倍。
这大概就是人主的威严吧。
“唯一变数在于女公子。吕布当年多狂傲之人,因女公子,而以约束,才有今业。便是他这等实力,如今也是依世俗礼义,而不敢轻于叛逆,何也?!皆是因为离众,必不得人心也。不符常道,不合世情,终为世所不容也!”庞统道:“吕布尚且如此,孟起思之自己该如何选择?!吕娴包容你,你若以叛逆而报之,便合刘备之心也。而除却吕娴,天下,又有何人敢轻易信你,包容西凉马氏?!马氏虽是公卿之后,然而在西凉日久,习惯世情俗礼,皆与羌狄类似,你又在此种环境下长大,那边叛离皆是常事,父子兄弟也以自相残杀为常。此种之下,你的性情,早与中原不同,你可思之!中原,可有汝存处?!”
马超瞪着他,冷笑道:“你很怕我将来叛离吕氏,杀吕布父女,效当年吕布所为吗?!”
庞统点头。丝毫不惧他色变。
马超果然暴怒,道:“我若如此,必先杀汝!”
庞统哈哈大笑,道:“你若杀吾,我死,也是尽忠也。女公子知之,必防于汝。以我一人之命,而尽忠义,死可也!”
马超气的头晕。
“孟起,人伦六常,亲朋友人,在你心中的量,与中原人在心中的约束,可曾一样?!你自衡量,今日刘备之言虽不中听,对如今的你来说,却是一个提醒,一个自省之鉴。临鉴自照,可改己短。”庞统叹道:“未必是坏事。只要你在意,要改好,而不依坏处纵己,刘备此言本身,就不算是坏事。”
马超来回徘徊,似乎很暴躁很焦虑。
庞统知道他担心什么,却不点破,也装不知道。
提点了一下,能往这个方面想,去反思就行。庞统就是觉得他确实是难以约束的很了。真的熊。
但是少年期嘛,也是不稳定的。再定定性子,以后就好用了。也好劝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两人相处起来,费多大的劲。
马超焦虑却不说的样子,庞统心里还挺暗喜。
这个人,就是怼天怼地,天不怕地不怕的难以约束。这人心里,有了真正在乎的,才是成为人的开始。
若是不在乎世情就算了,连家人也约束不住,与野兽又有何区别?!何堪为人!?
不管如何,心里在意,却又担心的说不出来,总是好事。
庞统知道,他肯定担心吕娴听了这番话,对听进去,以后防备自己。他就真的失去快乐了。
难得吖,万千人之中,唯她一人,入得他眼,视为对手,正视与平视,这呆子,大约也是真正的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朋友与知己。
心里担心,与珍惜,患得患失,才是真正历练的开始!
就好像唯一认可的一个小伙伴,突然有人挑拨离间,他担心失去可以玩耍的小伙伴,像个孩子似的隐忧不已的样子,还可有焦躁又可爱……
马休息食枯草,兵士饮水饮食补充体力,然后收拾了一下就要准备再起追了。
马超才脸色阴晴不定的道:“……刘备等虚伪之辈是否也常笑她?!”
“何尝不也!?”庞统道:“言徐州与西凉结盟是与虎谋皮,倘孟起叛之,正合他们之意,刘备等人必毫不意外。不仅会指西凉野性难驯,果然如此,轻贱于将军骨气,也会笑吕布父女不义之事久矣,才有此反噬。女公子吕娴,枭雄也,倘若栽在这种事上,也不亚于英雄折节,而曲折了。”
庞统觑着他的表情,这小子现在十分纠结,脸色阴了晴,晴了阴。毕竟是年轻,又傲气过人那种不知收敛表情的人,所以他的表情就很难瞒得住人。
庞统看了,心里也是叫了一声该,活该!
就该受点礼义廉耻的折磨与锤打。
他当然也是有私心的,他想要驯化马超,去锤炼出他心中野性的部分,让他看到事情的后果。
如果他真的在乎吕娴这个小伙伴,就不要想着轻易叛变叫天下人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