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飞心中冷笑一声,我傻我才等受死?!有病才这么做!
不过一而再,再而三,三则竭,如今凌统两斩不得手,此时已经躁怒于心,越是躁,越是乱,越是心里气急交加,反而越会出错!
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不能急,要比凌统更加冷静,寻找一击而胜的良机!
如若只是一味的躲,或者乱打一气,可能以他的体力和兵力,根本不可能赢得了!
耳边传来无数令人心中麻乱的声音,马嘶悲鸣,人奔逃窜而不能避,被围剿时的哀叫,这是渐渐围成阵势的不能得脱的令人绝望的余音。
眼前局势对己方越来越不利,当包抄之势完全完成,他这二千人马!?得全军覆没于此!
冷静!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哪怕已至绝境,哪怕,敌方优势而己方劣势。这个时候,他没有再下达任何的军令。现在完全就只能看己方骑兵的意志,自己扛下所有的坚韧!
但为骑兵,无不都是从步阵之中挑选的最坚韧的战士,他们经过系统的训练,接受过死亡的威胁,哪怕现在离开了马,只能以步兵自由作战,也得拿出他们最坚强的意志来,各司其职。
就算是赴死,也得光荣,而不能未战未死而先怯!
而他苏飞,此时需要的就是设法干掉凌统,哪怕没这个契机,也得尽量的摆脱他,或是伤到他。激励己方士气,才能有生机的可能!能够尽量保存实力可以撤退。
这些念头,不过是一瞬,身体快过大脑,已经预先有了反应,他没有一味的等待和躲避,避到大石之后,便翻身扑到了一颗树之后,弯腰捡了一张弓在手,拎了乱箭在手!
吸气,呼气!冷静。听声音,听自己的手感和大脑给的直觉!
凌统已经狂怒不堪,拎着大刀跳上大石追砍过来。理智上知道,这样追杀人很吃亏。然而,怒火还是烧了一切,到了他的脑门上,燃烧了一切屈辱。他想要斩下苏飞,一血前耻!
大刀拎起,刀直指苏飞躲藏的大树,喝道:“……匹夫,休躲躲藏藏胆小如鼠,出来受死!”
电花火石之间,苏飞将弓横于身前,弓箭九发在手,只听蹭的一声弦响,九枝箭已经如箭一般飞了出去,因力太大,弓不堪重负,弦竟应声而断!
大刀将至脸前,苏飞忙避,却依旧避之不及,大刀砍到了他的一只小腿上,疼钻入骨髓,疼的跌倒在地,冷汗直流!
幸亏避了避,否则,腿已断了!
但是箭却并未有失,九枝箭,哪怕凌统有所防备也不可能在瞬间避开所有的箭。其中一只挨着他的脖子划过去,血流如注,他手抖着已经放开了刀,捂住脖颈,愕然的看着苏飞!还有一枝箭射穿了他的一只耳朵,竟只剩下半耳了,那血流的特别吓人,感觉整个人从脖颈以下,全是血,挂在身上。
虽未中要害,不至当场而死,然而也因中的地方实在厉害,命中的地方直接限制了凌统的行动!
凌统感觉声音发不出了,生理反应便是先跪了下来,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是要死了吗?!
还是生前的错觉?!
苏飞满头是汗,将刀提到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实在站不起来,便一步步的往这儿来爬,知道凌统可能未中真正要害,便想来补上一刀!
凌统眼珠动了动,哪不知他所想?!可他的反应已经很迟钝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脖子里在透气一样,生命力在消失!
就在苏飞快赶上之时,有一员副将火速的冲了过来,拎住凌统肩带就往后方拖,寻找掩体,“将军!将军!”
副将很焦急,拼死拼活,挡着利箭,把凌统终于拖到了一颗树旁,凌统却不忘手指着苏飞的方向,要他补刀!
副将反应过来,在凌统和苏飞之间徘徊了一下眼神,在犹豫着要先给凌统裹伤还是先去补刀重要!
可是凌统声音发不出了,手却执着的,眼神一直不离苏飞,指着他,手微颤,而眼神呆滞执着的样子,副将不再犹豫,拿了手上的刀,便往苏飞那跑去!
然而,还离三丈就被一枝利箭射了个对穿!
那边已经反应了过来,顾不上厮杀了,先来护苏飞,拖了苏飞就跑!此时不退,何时退?!
虽然凌统受伤了,但是江东兵的实力还是很强的,他们已经损失惨重,就算凌统死了,他们死战下去也未必讨得了好。
今天这个战事,还是江东兵占了上锋的。
那边已经乱糟糟的,很多江东兵见凌统伤了,都慌了神,涌过去护他了,趁现在骚乱人心不定之时,他们赶紧撤出树林,也不敢往别处走,就怕江东兵还设了埋伏,只以原路返回,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奔逃而回。
直到拼死拼活的赶了近二十里,才停了下来休整,人累的渴的已经没有感觉了。坐在地上,人都是木木的。
众人给苏飞止了血,绑了腿,只能粗粗的先处理一下,后面还需要医者再来重弄。
苏飞腿骨断了,人也很木,面如死灰。
这一次偷袭战,其实是惨败。遇到这样的埋伏,还能有命逃出来,就算不错。
他命手下清点了一下人数,二千骑兵出来的,结果现在只剩下一百五十六个人,马匹只有二百余匹,其它的都折了,死了,或是伤了,抑或是被俘了。
苏飞一听,差点昏厥过去。
几乎全部折损,叫他怎么与黄祖交代?!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也是吓的根本不敢回去。他们素知黄祖严明,他们已是力战而不得不逃脱,可是这样的败绩,若回去了,黄祖丢不起这个脸,只会以为他们都当了逃兵,弃了同袍,偷生怕死自己先跑了……
一时力竭之余,竟然绝望的哭了。
这种无声的哭最为揪心,英雄的血和泪啊。流完了血,再要流泪……
苏飞喃喃道:“……我是罪人矣!”
他看着这一张张的脸上全是凄惶和无措,他实在狠不下心来,倘若这样回去,恐怕只有被斩这个结果。他更知道,他们宁愿真的当逃兵,也不愿意再回去了。
不是承受不了败,而是,不得不败而回,却不被接纳的这种绝望,他们真的尽力了啊。
可是这样败了回去,黄祖要继续进军,就一定会斩他们定余下诸将士的决心和退心。这就是堵怯心的常例之法。
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你们走吧,飞一人回去领罪,所有罪过,我一人独担……”苏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