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无语至极。
当下也没再嘴贱骂他们,趁着未明的夜色,到了坡上收拾了一下战场,然后就离开了此坡。弃了此地。挑了一处重新扎下了大营,收拾了战场,点清收获,以及清点辎重和伤亡。一面与吕青去报信,一面则去信与郭娘子。
弄好了这一切,这天也慢慢的亮了,竟起了薄雾。很冷。
庞统想到自己昨晚确实是丢脸,想到吕娴对他的评价,这心里就蛮不是滋味。
俗话说的好,本性难移。他这好强逞强的毛病是改不了了,有些东西面对起来难堪,想起来也羞愤,便要甩开这个想法,再另外找找郁闷解解。
便来见蔡瑁了。
昨夜,他举了白旗以后,就弃了兵器,然后庞统带着西凉兵马将他们都给接过来为俘了。对于普通将士则只是去了兵器,然后叫人寻了要处看着,然后只单独另外缚了蔡瑁,重点看着。
不幸的是,这件事才刚处理好,吕介就过来了。
蔡瑁听到动静了,不算太远的距离,却隔着像天涯海角,无法触及的追悔!
就仅仅是晚了一步,就一步而已!
蔡瑁见到庞统过来,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看看,这就是阴差阳错!
他只是心里禁不住的想,如果,如果……当时再坚持一晚就好了。
可是,有什么如果?!
当时的他们,没有如果,当时精神已经崩解了,不是他一个人,是所有人都被瓦解了,像是灵魂粉碎。
蔡瑁闭着眼睛,只剩呼吸,似乎是在逃避,也是不愿面对。
“昨夜吕介来战,还上了坡,未寻到人,便破了阵走了……”庞统道。
蔡瑁听了似乎松了一口气,他也是关心这个的,哪怕有些阴差阳错已不能弥补,至少希望吕介的实力不要再削弱。
庞统道:“不过吕介被擒了,现下正缚捆在后勤处!”
蔡瑁刷的睁开了眼睛,瞪着血红的眼睛朝着庞统这边爬了过来,咬着牙,血迹都沿着嘴角滑下来了,似乎想要咬死他。
他生不如死。
庞统的这话,何尝不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如此恶劣,如此的狠辣。此人,毒计,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受了很重的伤,也不知是死是活,西凉人粗鄙,意欲蒸之,我嫌太残忍,只叫捆着而已。”庞统道。
蔡瑁挣扎了一会,青筋直崩的那种,最终也挣不过身上的绳索,似乎丧气的认了命,躺倒在地,眼泪就刷刷的掉落下来。
“怎么不说话?!”庞统道。
蔡瑁从昨夜降了以后,一直没有说话,他是有自尽之心的,可是,此刻见到吕介被缚,这心跟灰了一样,咬着牙道:“……杀人可矣,诛心不可矣。庞统!你不杀人,却诛心,必遭报应!”
“报应就报应吧。”庞统道。
“杀了我!”蔡瑁咬着牙道:“我已经降了,杀了我!放回荆州兵就可以。”
“杀了你有何用?!杀俘不祥,我也不会杀俘。”庞统道:“除了积累怨恨,毫无益处。”
“难不成还放我回去吗?!”蔡瑁冷笑了一声,道:“你敢吗?!”
“我不敢,你在荆州根深蒂固,怎么能放心放你回去?谁能放心?!”庞统道。
“不杀我,也不放我……”蔡瑁道:“却要我生不如死?!哈哈哈……”
他又哭又笑,道:“你庞统跟了西凉人,也习得了西凉人的习性,惯以折磨人取乐不成?!庞统!你到底想要如何?!”
庞统道:“襄阳!”
蔡瑁怒到暴跳,道:“不可能!”
斩钉截铁的坚决!
“我只是一个降将,只是一俘而已,荆州上下,绝不会拿襄阳换我回。”蔡瑁冷笑道:“我若回还好,我若不回,也不过是一肉身而已,随时可弃。于荆州而言,已威信丧失。我,在降的一刻起,只是死肉而已,何以能让襄阳来换我一死肉?!庞统,你简直异想天开!”
庞统没有多言,只是笑,道:“拭目以待!”
蔡瑁喉咙里仿佛卡了一口血似的愤怒,道:“……你还要追之不止?!”
庞统道:“自是乘胜追击!”
“豺狼,当真是豺狼!”蔡瑁哈哈大笑,道:“枉我以为能追击刘备。不料,竟全在你们掌握之中。瑁输了,不及你们这些豺狼贪心。”
笑的竟有些颠狂,状似疯魔。
现在他有点反应过来了,恐怕在追击刘备这件事上,是徐州在煽风点火促成的。从一开始,徐州上下就存了,借刀杀刘备,而又黄雀在后的毒辣心思。
真是好深的计谋!
“所谓智计千里,当真是好谋算……”蔡瑁咬着牙道。
“谬赞,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料到,会到这个程度,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庞统笑道:“一开始只是想消耗些你的实力,谁知你的荆州兵上下不堪一击,败至此。此等局势,换了旁人,难道不乘胜追击,趁势而取?!”
看着蔡瑁脸色难看,庞统道:“一开始也没想要襄阳,只是事已到此,襄阳便是唾手可得之地,为何不要?!”
“得寸进尺!”蔡瑁咬牙。
“是你荆州上下不堪一击。”庞统叹了一声,道:“我看了你们荆州兵上下的装备,不及徐州多也,马匹也不及西凉多也,你执掌水军多年,恐怕也未多修战备吧,这内里的腐败,你当真不知?!不修甲备的是你,任人唯亲的也是你,而刘景升睁只眼闭只眼,我只问你,荆州之兵,你只视为你的家兵吗?!既便是家兵,要抵御强盗,也该利其器,用人才。若未经此战,统也不知,原来荆州上下,已经到此地步了……”
不,是你们徐州现在的实力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