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咬牙,可是眼皮再也没能挣扎着睁开。
那暗影又进来了,取了一床厚厚的床褥给孙策盖上了。还将炭火取的近了些。又保持着通风,以免闷了口息。一点也不敢马虎!
孙策却是明显的瘦脱了相,眼眶发青,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脸上胡子拉碴,身形也消瘦许多。看上去特别狼狈,半点身为英主的样子都没了!
这一路来,他一心寻死,却终究没能得成,而进了徐州,只要他不肯低头,就是漫长的,可能永无止境的活受罪与折磨。除非他死。
人质,多数如此。不是受身体上的折磨,就得受精神上的折磨。而他是两者兼有。特别的痛苦。特别的清醒,也特别的沉痛。
因为这就是失败者的代价:生不如死!
可是,对孙策来说,死还容易些,叫他低头,比死还更难!
当年在袁术处受辱,他就能隐忍而叛去自立基业。而如今汉室如此微末,这个大环境也造就了他是可以立基业的。
而一个立了个基业,享受了自由专权的滋味的人,再叫他引颈就锁,比死还可怕!
孙策屈服,至少眼下,这个现在,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而那个迷惑人的宅子外,也是火把通明,严阵以待。里三层外三层的兵士,半点不夸张。
除了这,还有住在城外的司马氏也是如此。
一般徐州是不可能干涉他们自守的。徐州也相对安全,想要攻打到徐州近郊来,最近也没这样的事,而在这个时候,突然重兵把守了司马氏的驻地。
司马防也不是笨人,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一晚,司马氏族人中的很多人都没睡,聚集在祠堂,商议事情。
司马防看着外面的火把道:“陈宫与贾诩行事,向来谨慎,这突然增兵来驻守我司马氏,恐怕今日进城的人不一般……”
“城内也在守着宅子,重兵把守。”司马朗道:“恐真是孙策!”
“空穴不来风啊!怪不得广陵的动静这么大,徐州又增去了很多的资源,原来如此,”司马防道:“只是那宅中恐是故弄玄虚。以那贾诩与陈宫的精明,怎么可能这么将人放在明处?!”
“父亲是说,若真是孙策,这宅子是空的?!用来钓鱼的?!”司马朗道。
司马防神情复杂,道:“所以他们才严守我们司马氏的驻地,是怕我们有意外。是为了保护我族人!”而不是监视。
“若无意外,恐怕城内各府,都有异动。”司马防道。
司马朗道:“儿子明日进城探听一二便知。”
若无意外,恐怕推测的肯定是没错的了。
“温侯府必定已经戒严了。”司马防道:“明日且去听听那陈珪府上的动静便是,再有,若是能打听到如夫人的动静,恐怕也知虚实。”
想要打听到如夫人的虚实,恐怕很难,司马防现在只是猜到她手上有一支死士的力量,但若是想要触及到核心,打听到什么,是难的。不过抱着一个试试的态度,想探一探而已。
那些行事谨密的人,恐怕也不会叫他打探出孙策的真正所在!
司马朗应了!
“陈珪是个老狐狸,恐怕他早就知道了,”一族老道:“到底是我等消息反倒滞后了呀!”
有几个族老担忧的道:“一路疾行到此方才安顿,很多人才刚克服水土不服,这,这要是有什么不妥,首当其冲遭殃的必是住在城外的我司马氏。徐州以内,是到底想要如何?!莫非是要将我等当成挡刀的人不成?!”
“且看陈宫与贾诩如何安排,诸位长老再议不迟!”司马孚道。
族人们想了想,也就稍安下来。
以前觉得住在城外自在,因为人多。城外也相对安全。
可是现在遇到事了,而且是遇到大事了,才发现,安全个屁!
那是第一个可能就被干掉的,甚至是端掉的就是他司马氏,好吗?!
“我族中子弟防备也是刻不容缓,”司马进道:“父亲,各位族老容禀,不若儿子等人自行组织人手,进行防御,也有备无患!”
司马防与族老们商量了一下,只是通个气,马上就同意了!
司马朗当下带着弟弟们出去,召了族中子弟,府兵,青壮,即刻就排了班,执了兵器,开始巡逻。
若叫安危放在旁人身上,不是他们司马氏的信仰。
司马防眉头紧蹙。
这徐州也真是是非之地!
本以为避得开,以后只要不沾事,也就能过点清净无为的日子,哪知道会卷进这个事情里去,真是无妄之灾。
司马防与司马氏诸人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外面夜色森森,看上去黑魆魆的,风一起,就显得住在城外这件事就不是一件很悠然的事了,而是很森然的事情。可能是要出事的!
若是盛世,住城外,还真的特别逍遥。
可是这是战世,既便是以为安全无患,其实也永远是相对而言。
司马防心里特别发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终于天亮了。
司马朗带着族中子弟进了城去打听了一回,如夫人的事是完全没打听到,他也不能太明目张胆的打探吕布后宅的美妾的事情。毕竟貂蝉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他们现在的主公吕布的爱妾。
虽是如此,但是那宅子附近的事是打听清楚了,然后还有陈珪府上的事,也打听到了一些,司马朗便速回去禀告司马防!
然后后脚贾诩和陈宫的信就到了。
司马防匆匆的打开看了,然后脸色阴沉着递给了长子司马朗。
司马朗还以为什么大事,忙看了一遍,道:“……信中言辞倒也坦荡,并没有隐瞒,这样已经算开诚布公了。父亲,为何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