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配是为了打击异己,不得不作些激烈手段,但与主动为之,终究是不同的。
因此,他心中虽对逢纪这人很反感,交与他人的事务也并不算多,只是杂,但也因为是同一阵营中人,虽不齿他为小人,然而,知道他对袁尚忠心就足以了。哪怕知道他可能是个投机分子。然而能争取的时候,也不能寒了他的心,以免他投入到敌对阵营中去,成了敌人!
所以,他虽从不掩饰不喜,但该有的体面与尊重,还是要与的。
这也是他宽容以下,以此对自己人的一种态度的对周围人的广泛告知。
“请他进来吧!”审配道。
诸心腹谋士与阁臣等都起了身离座道:“臣等先行告退!”
审配也起身相送,等将他们送走,逢纪也就匆匆的到了。
审配刚请他坐下,他便喜道:“大人,大事!”
“什么大事,这般兴奋?!”审配道,“如此喜形于色?!”
喜形于色可不见得是什么好品质。逢纪听了便是心中不悦,便扫了一眼审配峻苛酷刻的眉眼,心中道,喜形于色,也比你这自诩冷酷的正派人好得多!
终究是忍了忍,道:“纪抓到了他们的把柄,故而喜形于色,急来告知于正南,因此才如此。在外时,并不敢如此!”
揪住对方的小辫子了?!
审配知道他不会瞎说,便道:“你是在说谁?!”
“辛毗!”逢纪道。
审配一惊,直觉道:“莫非辛评是有什么谋算?!”
审配现在最怕的就是袁谭会带兵杀回来接手冀州。那他为袁尚所付出的心血,所守护的一切就都没意义了。
党争是什么后果,是要死人灭族的后果啊。
审配只要还活着,就绝不能让袁谭坐到冀州之主的位置上去。
死仇已结,怨已深刻,还能指望会有平和吗?!那注定是不死不休不能结果的争斗!
“并非辛评,而是辛毗!”逢纪将袖中的信递与审配,道:“正南请细看!他竟是欲暗通吕布,以夺冀州,又暗中与信与其兄,欲争取到时日,让袁谭来夺冀州城!”
审配吃了一惊,细细看了信,不见是假,然而,他第一意识就是不可能!
辛毗虽然是与他对立立场的人,然而,若说他通敌于吕布,他未必信!因此看完了信,却不言不语,似乎在细思其中的轻重!
逢纪唯恐他迟疑不信,便添油加醋道:“袁谭直接来夺冀州城,难免有兄弟相残,不能容弟于世的不妥,然而,若是借吕布之手将冀州拿下,借刀杀了我等之人,袁谭那时再来夺回冀州城,哪一个不说一声盖世英雄,存父之业,孝悌之先啊。这辛氏兄弟好深的计谋!一箭双雕,盖如此矣!”
审配听的也是心中一动,也是信了六七分了!
他并不觉得先毁了冀州,借敌人一用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他是同样的人,一旦冀州落到袁谭手中,那还不如给吕布呢!
审配现在孤立的很,的确是极为偏激的。
再加上逢纪说的话也极具煽动性,他是真的相信有极大的可能!
“此信幸亏是落于我手,否则若成,后果不堪设想!”逢纪道。
“为免有非议,立即去围了他府上,召他申辩!”审配道。他也怕冤枉了对方。如果没有破城,他不至于做到这个程度,非辛毗死不可!
如果没有外敌在,与袁谭的争斗,远还没有到白热化的时候,万不至于放到明面上。只会暗地里的相互争斗。
然而,现在吕布就在城外,审配也怕城内有袁谭一派系还不死心,一旦与他联手,真的开了城门迎了敌人入城,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控制是最基本的,然后给一申辩的机会。就足够了!
审配这是比较谨慎和平衡的做法了,然而逢纪既然做了,哪里会容忍不成功!既然已经下了死手,就一定要把敌人整死,否则等他再回来整你的时候,就完了!
逢纪忙自请去做这件事!
审配自然从之,令逢纪亲自去围辛府!
逢纪领命出去了。
审配是主领冀州事务,统协后方,逢纪算是副手这一种,但是事实上,逢纪所能接触到的大权,少于审配。审配这一种,算是进入到袁绍核心的那种谋士了,虽没相名,却已有相实。自然与他这一种不同!
逢纪出来以后,心中十分嫉妒审配,大家都是一样的出身,为何他却要对审配卑躬屈膝?!只不过是得了主公的青眼,便自诩高人一等了吗?!
逢纪心中十分郁闷,这件事,他便一定要做成既定事实,便是他的一个功劳!
哪怕功劳是建立在冤枉人的份上,他也不在乎!他审配能有今天,不也是靠着手上铲除了多少政敌才做到的吗?!审配能做到的事,他凭什么就做不到,他自然,也能做到!
逢纪压制住内心的扭曲和不平衡,便对左右心腹道:“……往辛府上送个信去!只说审配已遣派人去围他府上!”
心腹人十分不解,道:“大人这是何意?!”
“你只快我一步便可,我便慢上一脚。”逢纪冷笑道:“他要跑路,才更有把柄!休耽误,速去!”
心腹人一听,便明了道:“是,马上就去!”
“等等!”逢纪道:“寻个他们信得过的人去送信!”
心腹人笑道:“这个不难!大人只管慢慢来堵便是。小人遣人送了信,再去跟他,只要他跑,小人必能追踪他的车马,必叫跑不脱!”
逢纪乐了,踢了他一脚,道:“算你这奴才忠心!”
那心腹人乐颠颠的一通跑走了!
逢纪往衙门调人去了,人一走,审配便将信遍示之左右,道:“可信否?!”
“这……”左右心腹本来是在商讨吕布与司马懿可能的攻城策略,便万料不到会是通敌啊!
他们心知有异,却并不敢直接发表意见,便面面相觑。
“但说无妨!”审配道,“不瞒诸位,我心中也略有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