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毗气疯了,脸色大变,逢纪却是十分得意,此时哪里还怕被拆穿所为!这个局势,是绞杀辛毗无疑了,他还怕什么?!
“你且出来,去见审大人,自见分晓!”逢纪诱哄着,却令左右弓箭手渐渐逼近,以期一见辛毗,就即刻射死!
死人,才是最保险的!再无翻口的可能!
“逢纪!你构陷于我!”辛毗大怒,心里已然反应过来了!一时之间只觉有冤难伸,心头一哽,仿佛有一口血从胸间涌上来,汨汨的要淌下来一般。让他意难平!他胸口剧烈起伏,眉头紧蹙。烈马不能终老,人也一样,性格太烈的人,是极少有活到白头的!人有志气是好事,可是,一旦有志蒙冤难伸,那心底里的恨,怎么能不剧烈。那是滔天之怒,但同样的,未及敌人之心,却已叫自己吃尽了苦头,像在油锅里煎一样的疼。
“构陷?!”逢纪冷笑道:“我有人证,物证。你敢说你并未遣往城外送信!”
到了此时,辛毗还能有哪里不明白?!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他咬着舌,才能令自己稍稍清醒,千言万语,此时都不能表达他心里的恨和申冤之情,便大骂道:“……小人!小人!是汝害我!谗言至此,逢纪,你好生费心呐!”
“到了此时还敢贼喊捉贼!”逢纪道:“你若不心虚,为何要叛逃?!”
仿佛叛逃此行,也成了他的铁证,一个指责钉下来,直把辛毗的罪给钉的死死的。
所有袁氏战将,士兵也都如一罪人的表情看着他们,这在昭昭之下,已经当众定了辛毗的罪!
“哈哈哈……”辛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哈哈冷笑着道:“……冤,冤呐!”
他似乎有点丧气,眼泪都下来了,道:“……有谁知毗之心,毗,之冤,可能昭也?!”
这世间最曲折的,最揉人心肠的,是有苦难诉,有冤难申,那是将心肝都揉碎了,碾成泥了,都未必能够填平的心中的空洞。
辛毗咬着牙,只觉有些喘不过气来,眼泪直掉,此时他真的百口莫辩了。
但为士人,哪个能容忍自己到这种地步呢?!他在袁氏之中,也算忠诚忠心之人,不料,未丧及敌人之手,却毁于自己人言毁之下,以至于百口莫辩。
他怎么能平复心中的恨?!
他不甘,他恨!
“逢纪!”辛毗咬着牙,咬出了血来,恨恨的两个字中,包含了太重的情绪,道:“……吾死,化为厉鬼也来找你报仇!小人!他日这冀州必毁于汝之手?!尔等若不想被敌所破城池,当杀了这小人,这小人!”
辛毗大约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那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怎能甘心平之?!
逢纪冷笑道:“你若真有冤,便出来,审大人自有与你申辩的机会!”
辛毗知道他在哄自己出去,冷笑道:“毗便是死,也不受汝这小人蒙骗!”
逢纪也是目眦欲裂,一口一个被骂小人,他能高兴?!
他此时也恨不得吃了辛毗,便令众人道:“瞅准时机,生死不论!乱箭射杀!”
诸将与众弓箭手渐渐的靠近了。
这种时候,突然有一声不合时宜的嘎吱一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种僵持的气氛,然而,也如投入热油锅中的水一样,令人愣了一下,旋即,袁氏诸将的脸色都变了。
这声音,是城门被打开了!
一时大喝骂道:“……城门!城门!速速!”
诸将冲撞过来,一时之间连逢纪也顾不上了,只想迅速的关闭城门,否则,他们这东门所有人都得死!都得死!
军法之严明,在这个时代,是极为严苛的时代,这种失门之罪,是要斩首立军法处置的。
所以所有人都顾不上了,使劲的往前冲!
要去关上门,把逢纪撞的差点跌倒!
逢纪脸色也大变,道:“……杀了辛毗,别叫他跑了!吕布在外面!”
这不叫还好,这一叫,哪个不慌?!这门开了,万一吕布趁机冲进来了,就完了!
辛毗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变化,整个人都愣住了,介不为脸憋的通红,用了所有的力气,才开了这巨重的门一条缝来,道:“……你还与这小人废话甚?!速速出去!”
辛毗反应过来了,便忙过来帮着往里拉门!
“出去!”门已可容一人通过,介不为快撑不住了,所以用了毕生的力气才说出这两个字来,脸色紫胀,青筋直出,道:“……快!”
“你呢?!”辛毗道:“我若出去,你待如何出来!”
介不为笑了一下,道:“这个时候,你还有空管我!速出去要紧!休说废话!”
辛毗狼狈至极,道:“我先出去,再推门叫你出来!”
介不为道:“……为忠而卒,虽死可矣!”
辛毗眼泪下来了,此时不平已去,余下的只有悲怆,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时机,是介不为争取来的,而他出去以后,介不为,怕是不可能出得去了!
“快!”眼见袁兵们都冲了上来,介不为知道快抵不住了!只有一瞬,有机会啊!
辛毗咬牙,开始就着门缝往外挤。
逢纪心中一慌,怕他跑了,急道:“……辛毗!吕布就在门外!你若开了城门,汝辛氏一门便为逆贼,是引贼入城的逆贼!你若留下,尚可有一辩之机,你若逃去,便是叛逆!你可想清楚了?!”
辛毗一僵,人已出了半边,往城外一看,果然见远远的有奔马向自己跑来。他的脸色也变了!
真的是吕布的兵马?!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有着剧烈的挣扎,真的要走吗?!走了这门关不上,恐怕……恐怕……
他真的是罪人了!
天人交战,不过如此,虽只短短一瞬,却仿佛过了千年万年,那样的煎熬。
“辛毗,吕布见汝出城,便如那等着肉从乌鸦嘴里掉下来的狐狸,莫非你真的与吕布通敌,此投敌,也是认罪矣!?”逢纪拿话激他,道:“……汝不顾一家老小矣!你敢出去,我定立提汝之家眷来,斩于城下!”
风呼呼的吹,此时此刻,仿佛吹进了他的眼里和心里一样的凉。
介不为急了,道:“……快走!撑不住了!”
而此时的吕布也是真的如那上窜下跳等着树上的乌鸦嘴里的肉掉下来的狐狸一样的急,此时一见东门开了一条缝,那是急的人拦都拦不住,口水真流的先行策马狂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