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达了一处,当下便将他们给拖了出来,张杨冻的要死,正想问话,谁知敌军不按常理出牌,一口破布将他们几人的嘴一塞,便往木桩上一绑。啥也不说,上了鞭子就抽!
这,这……这不是正规军的手段啊。这是土匪习性啊。
难道今夜他们中的其实是什么山贼的埋伏!常年打山贼,现在被山贼打,也是遭了报应了!
张杨都被打蒙了,是又冷又疼,又叫不出来,眼泪也不知是疼的还是羞耻的,往下直淌!
高览远远的冷眼看着,冷笑一声,能没将他倒吊起来脱光了打,这就算是对老年人的关爱了。若不是怕他被冻死打死,绝对要这么处置!
眼看着打了几十鞭,高览心里的邪火也消了,这才骑马上前,假意一副刚刚回营的样子,略作惊讶的道:“……这是?!”
张杨早疼的要昏死过去了,一见到高览,便认了出来,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就清醒了,然后冷汗也下来了,混合着被抽出来的血痕。
休矣,休矣,今日必死也!
“唔唔唔……”张杨哪怕极疼也不愿意错过说话的机会,因此便用余力开始使劲的哼了起来。
高览在黑暗中眯了眼,冷笑了一声,还有余力,看来是打的不够狠啊!
本意是恨不得自己亲自抽上一顿,但是怕真的把他给打死。因此便命人先取了他口中的布巾。
张杨脸都冻僵了,略有些不灵便,但依旧含糊不清的道:“……高,高将军……吾是河内太守张杨……来冒犯,实是两军对阵,不得不为也……”
高览道:“哦!不知河内太守说这话,是要求死,还是求生!?”
这话一出,张杨就真的是憋红了脸,求死,他不想死,求生,他丢不起这个脸。输不起,还死不起,呵呵,在这个世道,是最受人看不起的!
因此支支唔唔的,竟也不愿意求饶!
一时之间,那眼泪不知怎么的就又下来了,他心里忧郁的很,可能是年纪大了,人一旦上了年纪,就特别的容易悲春伤秋!贪生怕死!
若是年轻气盛时的他,肯定一心求死,成全士名了。
只是眼下,他是真的老了,服老了,虽要急求成功,然而,真的输了,反倒瞻前顾后起来。
这德性,令高览嘴角一抽,心中万分不屑起来。就眼前这人,呵呵,与吕布那厮不要脸的德性倒是绝配。难得他们能相互瞅得上眼。还能彼此欣赏。
他上上下下的扫了一眼张杨,原以为此人至少也能有些骨气,能做到河内太守这个位置,多少是有些才能的。
现在才知道,或许他有运气的成份,盖因性格和运气之故,才能混的八面玲珑,周边强敌都没有必要去河内除掉他。没时间顾上河内,不就是运气吗?!
可能是因为年纪到了缘故,这么一哭都显得有点恶心!
高览倒尽了胃口,报复心也淡了,便道:“绑起来扔到马车上去,带到邺城交由袁将军处置!”
众将听从,道:“是!”
当下把包括张杨在内的几员河内战将给绑了,扔到了战车上去,然后连夜准备兼程。要赶往邺城!
因为这个不怎么样的敌人,已经耽误很久了,高览不愿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也没怎么再难为他。
河内兵马早在一团乱中各自逃散了,袁军杀了一通,也没再追,火速的归队,然后继续进发。
张杨等人虽然被扔上了车马,但好在并没有再缚住口,张杨又冷又疼,不知道怎么的,此时虽保下一条命来,然后无止尽的羞耻感就涌了上来,然后就羞哭了,喃喃道:“……杨老矣,如今,果不中用矣,贪生惧死至此,实在是,实在是……没脸见尔等……”
“……”诸将一句话没说,被打的时候也是一声都没哭,此时听到张杨这么一哭,这心里吧,滋味真的挺无奈,也挺无语。
若心中还有热血,纵是贪生怕死,也情有可原,只是千万别高估自己的力量才好啊,是不是?!年轻的时候你这么有斗志是好事啊,但曾经年纪大了,立不了功了,也没什么错处。当初他们就是看中张杨的心性好,这才投奔的。
此时说失望还真谈不上。
张杨也是自知能力有限,这才依附吕布的,不然他何必呢?!
他们却也知道,哪怕张杨如此,若是旁的诸侯可能容不了他,然而,吕布虽面强,心底却很柔软,会理解他。
这才是张杨坚持要跟随吕布的理由。
只是,你已自知就这点本事,何必逞强?!落得这个下场,说不定壮师未捷身先死,再没机会见着吕布了。只是这话,他们能说的出来吗?!
张杨哪怕是再无用,对他们也不曾有半点的怠慢和亏待,他们虽然被拖累着而败了,但真的能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出这个话吗?!
罢了,无非是同生共死,没什么了不得的!
张杨手下这些战将,有个共通点,就是也有良知,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也很善良,便道:“……若死,有我等陪着将军上路。”
“拖累尔等了,杨惭愧……”张杨哽咽!
这次一出河内,他总算是知道了自己的份量,就这么点!
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别想着立奇袭之功了。他早不是小年轻的那种能力了!
这一次,连死都丢人丢大发了。若是死后都没脸见吕布。
这边张杨一败,他的兵马便如散沙,想要逃回河内,又怕风路寒冷,便都默契的往回跑,急去寻马腾。不得不说,他们还是十分有默契的。
而马腾此时已至程昱兵马之后,他是个老狼一样的人物,此时到了程昱后面,一探听便已知具体情况了,一面命人往邺城内送了信,一面则坚定的要驻扎在程昱营后,一面还假惺惺的给程昱送信,说要助他退袁熙兵。
程昱见只有信来,不见人来,命人去请,马腾也不至,只说兵疲劳累,还是要休整兵马的,聚义之事不急,不若等一并进邺城时再见等等。
程昱哪不知道他防备什么,只是笑了一声,道:“马腾,不愧是马腾啊……”
不就是怕来赴宴,他来个鸿门宴一下在宴上把他咔嚓了吗?!
这马腾,以往也不见得有这么多鬼心眼。现在也太老辣了!
大约是从曹氏支持韩遂开始,他就有点小心翼翼了。看他行事,真的小心谨慎。或者说,以往的知礼而遇,只是伪装。
众谋士很不忿,道:“这马腾以往对主公从不敢如此轻慢。先前召他从命,他不服便罢了。现在倒好,唤也不至!哼,莫非以为依附了吕布,便有了依靠!?以至如此?!”
程昱安抚道:“他也并未有不尊之语,何必多苛责!”
这老狼,是面服心不服,才是真的会装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