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年纪大了,一看这只从小路走,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哪里是为了公事出城,其实是为了逃亡啊。
她一想到城内的家室,心里就绞痛,可是她也是聪明人,根本提都不敢提,事已至此,至少要保全儿子,道:“……娘恐怕是不能拖累你了。你既要跟随袁将军,自当中心以侍,护送将军离开兖州!”
事已至此,至少一条路走到黑,能保住儿子的性命。否则一句话说错,只怕是保不了他的命了……
此时母子二人哪怕有千言万语的心腹话要说,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那家主眼泪直下,他明白,眼下的情境只能这样,便是再后悔,也不能怎么样了!母亲这样,是为了保住他的命和前程。
事都已经这样了,怨怪与责骂与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只能认命!
有时候,这就是义的代价。血一般的代价。
“母亲!”家主眼泪啪嗒嗒的直掉。袁尚看了心里也不好受。
“老夫人身体受不住,这天气,是连累老夫人受苦了……”袁尚叹道。
老夫人坚决不肯再走,因怕自己不能咽气,连累儿子也不能走,最后只能不得不死,因此歇着的时候,悄悄的吞咽了一块石头,人本来就虚弱,很快就没了气!
死一个不能死两个,因为她知道,袁尚是不可能放活着的她儿子在这里守着她的。
家主见此哪能不知,眼泪掉的极凶,只能哭着将母亲在冰雪里胡乱安葬了,此时恨的悔的扇几个耳光给自己。
但是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着袁尚走。这是义的代价,这是裹挟的代价,就是如此的残酷!
他这一走,开始城内也没什么想法,或者说是有滞后性的没想到这一处,只是随着吕娴与曹真越来越近,越靠近这城的时候,城内的人都有些慌了,整天整夜的想这些有的没的,自然也就有人想到了这不对劲,再盘问一番前些日子有没可疑人进城之类的,也就查到了他家的头上……
虽不敢确信,但也找了上门。
家人自然都不确定是袁尚,更不可能承认。因此城内的官员都有些狐疑。
又见家主不在,突然出城办事去,哪个不心疑。没有确定的证据,当然做不了什么。但难保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很快就写了封信去与曹真。当然写的很含糊,虽不确定是,但确实有可疑人,如今事主又不在,无法自专,因此送信来,只求曹真作主……
这信一寄,又哪里能瞒得过一直盯着曹真的眼睛,祢衡见信是从一小城池发来,便笑道:“……也许真能有意外收获也未可知!”
说罢便来见吕娴,吕娴道:“袁公威名在外,在兖州有些暗人,也不奇怪。若果是,也许会有意外收获。只是看曹真怎么处理了。”
祢衡道:“女公子之意是先交给曹真处理?!”
吕娴道:“我们终究是客人,客不行主便。若强行反客为主,引人诟病!”除非有确切的把握能拿住袁尚,那就值得被诟病。但现在不是不确定嘛。
“也好,便叫曹真先去城内查,”祢衡要是真信了她的话才有鬼了,虽只短短的相处时间,也知道她的行事风格了,笑道:“……若真是,届时截胡便可!”
吕娴听的哈哈大笑,道:“正平懂我!哈哈哈……”
祢衡算是遇到令他都无比服气的人了,笑道:“如此,进退有据,倒也不担心失了理。”
倘若不是,吕娴没有进城去查,也省了沾手讨嫌的功夫,不然曹操必然要憎恨她敢进城搅风搅雨。倘若是,她也并不会拘于什么这是谁的地盘而不敢动手。
如此,可不正是进退得宜,十分合适!
祢衡见她如此从容,心里是真的服气她的。
得了她的话,便只盯着曹真,自己却没什么动静。
曹真接到信的时候,第一反应反而是问吕娴军中有什么动静。曹军左右道:“并无甚动静……”
曹真道:“祢衡这厮之前便欲借我之手来钓鱼,如今鱼饵来了,他竟没动静?!哼,哪里是不动,是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故而不动……若果真,你看看他们可会客气?!”
不要脸的到处经过城池借粮,从不空手走的人,能无声无息,毫无动静,呵,这本身就是不安好心!
“将军,那我们还进城去寻吗?!”左右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自是要去寻,若果是袁尚,有他在手,足以要胁袁绍,袁尚被擒,这是多大的失利,可重挫袁军锐气。无论袁尚在谁的手里。都不重要。”曹真道:“我们虽与吕娴敌对,然而没有撕破脸前,对袁军的敌意是一致的。全军听我令,不可耽误,立即随我先行进此城去查。一进城,立封住四城门,封住此人府上。去了再动作,不可去信,反会打草惊蛇!”
虽人不多,但都听从,很快就收拾了行囊,片刻也不耽误,火速的先行往前面的城池去了。
这般火急,吕娴竟没问。反而慢悠悠的经过城池就要粮,似乎在等着曹真那边的动静。这般游刃有余的德性,也足以气死曹真了。
但是曹真却不能因为她这样明显的目的,而真的不去寻找袁尚的可能。否则就是他失职了。这里终究是兖州。倘若他连在兖州都不能行使职权,做该做的事,那么,他跟来还有何意义。
至于若是真的袁尚,会不会被吕娴截胡,则又是另一番权衡和割让了。
因此,竟也不顾别的,火速的进了城。一进城,立即召集城中兵士将四门一封,将那大臣的府上一封,将这府中上上下下,甚至连地窖也不放过的搜寻了个遍,可哪里还有人,早人去楼空了,只余下些仆从和妇孺,只不见家主与其母!
若出门为公事,这天寒地冻带着老母算什么?!曹真此时已是可以确定必是袁尚了。
一面遣人出去寻找踪迹,一面则将府上下一拘,严刑拷打……这军法如山,鞭鞭入骨,哪有不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