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极为混乱!因为争抢而逃亡,差点将袁熙从马上给挤摔下来。
他看着这一切,既犹豫,又混乱,还有嗡嗡嗡的想哭的冲动。
攻城之战就像临地建塔,建塔千辛万苦,交织着汗水和热血,履步维艰,然而塔毁之时,却十分轻易而容易!那种崩塌,一瞬之间,如天崩地裂!
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然而春风一刮过,冰雪消融,只需一瞬之间。失败,太容易了,瞬间而至,将之前的种种意志全部如冰雪一样给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是逃亡,并且如春风吹过一样,一点点的将恐惧传递了过去。
这一切,都已无法阻止。
袁熙喃喃道:“天要亡袁熙哉!”
“将军!”前后左右的人都涌了上来,脸上带着急躁,道:“事已不可为!我等带将军撤退,否则乱军丛中,可能会误伤将军!”
袁熙怔怔然的没什么反应,诸将以为他接受不了这样的变故和失败,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竟是一大力将士,亲自将袁熙捞了过来,众人将他护在中间,疯狂的往外突围。
袁熙一走,群龙无首,袁兵本就已被恐惧所占据,哪里还能有任何的心神去抵挡这一切?!只顾争先恐后的往后逃。
一时之间,踩踏而死者无数!这里,瞬间便成为人间地狱!
那种号哭,叫人听的悲怆!
而城上司马懿又变换了鼓声,本厚重和缓的稳固平步的防守鼓声变成了激昂和激励,这是反守为攻的信号!这也是乘胜追击的信号!
只见整个吕氏兵马瞬间就改变了姿态,弓箭变得更凌厉,箭枝更密集,鼓声更激昂,透着绞杀和紧张的肃杀之意。那是一种气势的压迫和反制,如同八面埋伏,更如同恶鬼在追着逃亡的袁兵的氛围!
局势完全逆转了!
而司马懿也利用了这种逆转,营造了这种神鬼莫测的氛围。
鼓声一响起,仿佛天地都为之变色,仿佛天地六合之间,全是对他们的追杀,透不过气,八面皆是埋伏的肃杀鸦色。
巫鬼之术,起源于战争,正因为此!古时一遇战争,一开始都是用巫术测吉凶的,这原本是农业奴隶社会起源时的国术。只是后来,被更有逻辑的局势分析家纵横家所取代,所以这巫术渐渐的到了民间。
然而它的存在,它的神圣,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它是有着民众的信仰的。
哪怕它已堕落至民间,被统治者所淘汰,然而,百姓依旧信仰它。
而它的存在,它的起源,它的发展,也是因为它起源于战争与瘟疫,或是求雨。它本就是农业社会衍生之物,是人们对恐惧和未知的臣服!或者说是一种寄托!
因此,它诞生之日起,就代表着恐惧和臣服,所展现出来的,也更是一种鬼神莫测的氛围。它多数都是由战鼓而表达完成。
至少此时,鼓声所浑厚的,代表着天地的力量,而再添加了一些神秘的,可怖的氛围,便更叫心有恐惧的人,像心里住进了一只鬼,逃亡者,逃避死路,为此,不惜推倒身边的同袍,只要他跑的够快,只要他的同袍跑的够慢,自己就不会被死亡给追上。
这样的一种氛围,别说袁兵听着都恐惧的丧心病狂了。便是连马腾和张杨听着脸色都略有些青白了。他们连手边的酒拿着都有些抖了,便放了下来,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包括司马懿的背影!
司马懿此时站着,他们坐着,离的不远不近,他靠在城墙边上,他们从低往高看,只看到他的背影似乎与天地同框,而与夜幕一色。
此人,将此为幕吗?!他似乎主宰着这一切,从容,自信,却又安静,如同天地与自然之力,虽有时寂静无声,和风日丽,然而也有天地变色,惊雷乍响之时。
这是何等的自负,能够将这样的战事,如同信手拈来一般的从容的指挥着呢。甚至将眼下的这个凶险的战场,当成一场幕戏。从容的从头指到尾,甚至连驱逐庆贺之曲都想好了!?
张杨怔怔的想,司马氏在河内时,是不可忽视的隐式家族。那时尚且不可忽视。如今更是如此!
他们也不愧是从夏朝就开始为官传至今的家族,这家学渊源,这般底蕴终究不是一般家族可比!
这天地浑音,这营造出来的气氛,这种传统而承遗下来的东西,如今之世,恐怕也没几个人家能做到了!早在秦时被灭的差不多了,现在不过是遗珠。
而,能将这融会在一处,将它与战事,与国,与家的利益连在一块,正是司马懿之才了。
他不只彰显了吕氏兵马的强悍,更彰显了他的底蕴深厚,他不止是有才能,他更有底蕴,他的能量是能够主宰战事,甚至是主宰国家力量的人!
这就是他的实力!
张杨心中何止是肃然起敬,甚至生畏。
张杨是个极度聪明的人,哪怕他决心要当一只舔狗,他也是聪明人。他不由开始担忧起吕布来,这样的人,确定吕布能压得住吗?!
张杨没有表现一点点来,然而,内心里与马腾一样,都觉得司马懿是一头难以驾驭的能者。吕布真的能压得住吗?!
他的确有逆天之才。然而,如果压不住,还不如杀了他!
就连马腾自己心情都复杂,代入到吕布身上,他觉得他可能容纳不了这样的才能!
还有这司马懿是否太外露才能了?!
他意图何在呢?!
城墙上一时之间只剩下沉默。然而吕布的注意力全在城下,他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下城一战!眼中全是兴奋,趁火打劫,或者说是乘胜追杀的念头不断的涌起!
真要拦住他,估计也不大现实。
“仲达,已至时机也,不若布出城去追杀一阵。”吕布道:“袁熙跑了,岂不可惜?!”
司马懿回首道:“懿自有此意,若主公愿去,不若劳西凉军共行,如何?!不知马将军可愿意佐之温侯左右?!”
马腾不管心里多复杂,也是丝毫没有不情愿的站了起来,拱手道:“随温侯左右,自求之不得!”
“既是如此,可从西门出,杀到东门,再进城来!”司马懿道:“懿已另挑一军从北门出,杀到南门去。如此,可挫袁熙之大部分兵力!袁熙绝无有二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