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谭……”袁绍挣扎着爬了起来,此时被逢纪一转移话题,也是恨到了极处,以手捶地道:“……此子,意欲何为?!不听调令,莫非要反耶?!”
此时郭图赶到,一听这话,哪里还不分明?!大怒上前将逢纪一脚踹倒,道:“大战之前,不劝主公先命人去营救三公子,反倒在此搓主公之火,小人至此,倒用巧言将自己在邺城之失推的一干二净。此等小人不杀,何时杀之?!”
说罢对袁绍道:“主公,怨大公子无异。当此之时,派人营救三公子要紧!以免他遭了吕军毒手啊……”
“大公子之事,不可追究,否则必逼反之。”郭图道:“……小人谗言之祸,只会将主公父子越推越远!”
袁绍此时已是又气又怕,郭图一说,他立即就清醒过来,道:“……来人。”
早有各战将都排班上前。
袁绍瞅了一眼,发现心腹战将都在前线,不在营帐听令,一时大急,只能挑了两个能力还过得去的,带了八千人马,前去营救袁尚,并叫领了军令状,若不救回袁尚,回来交人头!
袁绍一想到袁尚,到底是上年纪了,又是心软的人,眼泪就下来了,道:“此子,是绍甚爱之子,若有失,叫绍如何活?!”
逢纪被一脚踹的极狠,爬都爬不起来那种,本欲分辩,眼中露出渴望,可是郭图眼中已有杀意。再叫他胡言乱语,在主公面前诋毁袁谭,恐怕袁谭要被他给说的失了父亲的心了。
因为与袁尚的矛盾而叫他完全失去父亲之心。郭图哪里肯叫自己谋算皆落空。此时对逢纪已生了杀心。
眼神一示意,身后心腹早得了令,当下便趁人不备,将逢纪嘴一堵给拖了出去!
眼疾手快,竟不叫他张出一声来,当下就在营帐外乱锤锤死。
等袁绍想起来的时候,忙唤逢纪来问话。
却有众将上前,道:“主公,逢纪这个小人,吾等主张已共杀之!此贼极善谗言,失了邺城,竟还挑拨主公君臣父子关系,若不杀之,吾等并不泄恨!”
“邺城内,末将等家眷,还不知是死是活,若不杀此贼,末将等不服,还请主公治罪末将等擅行之罪……”诸将却都跪了下来,这是要共同担罪之意了。
袁绍心头一哽,气的差点吐血,手抖着指着他们,道:“尔,尔等,意欲逼吾耶?!”
都说罚不责众,纵然他们先斩后奏,也是不能罚的,袁绍还要依赖他们行事。
但隐隐的袁绍已察觉到一切已失控了。
他竟控制不住身边的人了吗?!
袁谭何时,何时……已得人心至此。
袁营连番变故,梁柱俱失,郭图趁着强势谋臣不在,早已经只手遮天,别说现在杀一个逢纪,便是杀什么要臣,问题也不大了。偏袁绍还后知后觉。此时虽大知不妙,却也知道不能逼急了这些武将。他能成人主,要依赖这些人,但多少人主照样死于手下之手。他不能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所以,权衡一二,竟硬生生的将这个气给咽了回去,道:“……罢了!逢纪有失邺城之失,虽罪不至死,但到底活罪难逃。如今死之,也是自食恶果。也略宽宽尔等愤怒之心……邺城之失,绍罪过大焉。”
少不得要递台阶与众将。众将一听,果然道:“邺城之失,是小人之罪,如何与主公相干?!主公如此说,叫我等无颜矣……”
许久的对邺城的担忧,此时此刻,才稍解怒。
袁尚要救,难道邺城就不重要吗?!这邺城以内,不单单只有冀州府的府库,更有众人的家眷在那啊,难道他们就不担心吗?!
现在见袁熙败了,高览与淳于琼也没有功劳,哪里能不着急?!
心腹被掏,哪个能心稳?!
本来有兵去救,还算心安,可现在一兵败,这心安也只是空中楼阁,立时就恨不得塌了!
所以人心乱糟糟的,都需要一个出气口,显然这逢纪虽能善辩,但却更料不到,众将的怒火与怨气,需要一条人命来填补。他便是再巧言善辩,也料不到如今的郭图已势力大到能在袁绍面前作主动手。更料不到,袁绍一遇大事就是没主意的人,这样冒犯上位者的事,竟也被轻轻的略过了!
袁绍心乱如麻,发布军令以后,诸将道:“主公,恐怕还需添兵增援邺城……”
袁绍依之,立时又叫了一将,领兵五千前去邺城援助淳于琼和高览。
众将见袁绍不再追究,因此便松了一口气。又见袁绍脸色难看,便忙劝袁绍休息。
袁绍一面为众将杀逢纪一事不满,却只能隐忍不发,一面则对郭图有点心烦。又担心袁尚安危,惦记着邺城。隐隐的还有怨憎袁谭不救之恨,再加上袁熙力有不逮之悔,一时竟没个主张。
他想要寻人问个主张,可偏偏他转眼才发现,身边竟没什么人了。
田丰,审配死了,沮授走了,逢纪也死了,辛毗死了,辛评在袁谭身边……许攸叛了他。
其它人,除了郭图以外,俱都是无能之辈。叫他们附庸上来,尚可有一丝才能,若叫他们拿个主张,一问就三不知,生恐担责。
袁绍似乎突然间发现,身边没人了。就连将士,得用的,俱都散在外。而儿子呢……不和……
袁绍一时心痛莫名,突然就慌乱起来。
当即便问左右道:“崔琰何在?!”
左右道:“主公要唤其来耶?!”
袁绍道:“且唤来……”
崔琰听到袁绍的召见,又听了刚刚的事情,心中一叹,无奈的前来见袁绍。
“季珪,”袁绍见到他,忙执着他的手,道:“快坐!”
崔琰道:“主公兵强马壮,一向强横,从不见疲态至此,何故如此?!”
他扫视了一眼这遍布左右之人,似有倾听之态,心中明白,恐怕袁绍身边俱都是小人的耳目了。有些话,他便是想说,也会有所保留。心里哪能不忌惮。想到田丰审配等人之死,这心里,哪能不伤其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