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到山后,天上的云慢慢失去绚丽的色彩。天空虽然还算明亮,但峡谷中的村庄在大山的阴影中,却慢慢的朦胧起来,夜幕降临了。
内屋的陈设十分的简陋,除了一个用土坯堆砌的土炕以外,确实做到了真真正正的家徒四壁。土炕上苇蓆很破旧,有的地方已经漏出垫在下面的茅草。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躺在上面,面色不健康的潮红,呼吸却还算平稳,大的有十几岁,小的五六岁的样子。刘据坐在炕沿,靠着土坯的墙,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一脸的疲惫倒是显露无疑。
秋七月壬午(初九)日,刘据派门客冒充皇帝使者,逮捕了江充等人。按道侯韩说怀疑使者是假的,不肯接受诏书,被刘据门客杀死。刘据亲自监杀江充,骂道:“你这赵国的奴才,先前扰害你们国王父子,还嫌不够,如今又来扰害我们父子!”又将江充手下的胡人巫师烧死在上林苑中。
苏文逃出长安,来到甘泉宫,向汉武帝报告说太子很不像话。汉武帝说道:“太子肯定是害怕了,又愤恨江充等人,所以发生这样的变故。因而派使臣召太子前来。使者却因胆怯未敢入城,对武帝谎称太子造反要杀自己。武帝大怒,由是深信太子已反。
七月庚寅日,刘据兵败,南逃到长安城覆盎门。司直田仁正率兵把守城门,因觉得太子与武帝是父子关系,不愿逼迫太急,所以使太子得以逃出城外。
一路的逃亡,一路的追杀,原来跟随刘据逃亡的随从,越来越少,等到达湖县境界的时候,为了引开追敌,所有的随从除了一个内侍,都向另外一个方向逃去。只有刘据父子三人加一个内侍,一行四人乔装后进人湖县。那些随从分开的时候,也将湖县的大体情况告知了刘据,包括一些以前与太子府有交流的人。
“殿下,这也是太子府门客的府邸”张内侍拿出一个个竹简,指着上面的名字,介绍着眼前的一座宽大宅院。
“走吧”刘据并没有让内侍上前叩门,高门大院有高门大院的不得已,越是高门大院在目前的情况下越不安全,人多嘴杂还是其次,他们的顾虑越多。他们只适合锦上添花,绝不适合雪中送炭。
“殿下”内侍欲言又止。
“走吧”刘据知道他想说啥,但很多事情是不能说得太明白。自己现在犯的是谋逆之罪,身份特殊。
“诺”
“泉鸠里”刘据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个词,不由得嘴里念叨出来。
“老奴死罪,没听清殿下说什么”内侍满脸惊慌,差点当街跪下。
“好了好了,不关你的事,去询问一下,到泉鸠里怎么走”刘据的语气马上轻松起来。他也是突然想起大力,那个编织草鞋的大力来。那是个朴实的汉子,与自己也只是一面之缘,但从与他交谈的话语中,能感觉到这是个忠诚的汉子,又没有人知道自己与他有什么交集,不会有人想到自己会去找他,在他那里藏匿,绝对安全。
几番周折,在当天几乎快露宿荒野的时候,终于找到大力的家。大力也很朴实,也没问当朝的太子,为什么会如此的狼狈,就十分痛快的答应收留太子刘据一行四人,刘据他们就在大力家居留下来。
一路亡命的心酸,不由得又涌上心头。刘据从出生开始就是锦衣玉食,万般宠爱。自己的父亲是当朝天子,自己的母亲是当朝皇后,自己也是天命所归的太子,储君,未来的君主,何时能想到自己会有如此落魄的一天?两行眼泪悄悄地从眼角滑落。
“父亲、母亲。。。”内心的呼唤正在摧毁着刘据心里的最后防线。
“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两孩子都坐了起来,较小的孩子跪坐在他的身边,用袖口为他擦拭滑落的眼泪。
刘据惊醒过来,忙用手摸了摸俩孩子的额头,
“感觉如何?”锦衣玉食的孩子,在饥饿和恐惧的双重打击下,双双病倒了。作为父亲,除了焦急,束手无策,这里是山区,即无医也无药,人的生命如同蝼蚁,一切都得听天由命。
“好多了,承蒙父亲大人挂念”小一点的男孩,反而镇定自若,长坐稽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