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在医生的眼里，病不分大小。”医生像是接受了荣正的解释，重新挂起了和煦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
可荣正依旧只感到寒气逼人，救助般的看向沈青山，仿佛沈青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余凉也在看着沈青山，她很好奇，面对同类的求助，沈青山能做到什么地步，所以，当医生询问的目光看过来时，她选择放任不管。
沈青山坐在原地岿然不动，脸上看不清任何情绪。
他仿佛看不见对面的求助，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荣正失望的收回目光，警惕的盯着医生。
医生已经很不高兴了，现在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眼前的这个病人并不相信他……
“这位同学，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开始了。”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在纸上写着什么。
沈青山的目光从手机的屏幕上移开，看向医生写的病例。
原本空白的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死字，一眼看过去，找不到其他的内容。
“抱歉，这本病例废了，我再重新写一本……”
他故意将那张写满死字的病例放在荣正面前，看着他紧张忐忑的模样，无辜的耸耸肩。
“这是我的一个小习惯，遇到不相信我的病人，就会想办法让他相信我，本来想为你写一套完善的治疗方案，不小心就变成这样了，你不会介意对吧？”
荣正脸色惨白，摇了摇头。
“……我不介意。”
“那就好。”医生重新拿出一本病例，也不避讳沈青山，在上面不紧不慢的写着。
“弄死病人的第一步，击碎他的心理防线——”
沈青山总算是明白，所谓的治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回过头看了余凉一眼，发现她无所事事的站在窗前，一副看风景的模样，似乎对于惩罚世界弄死个人习以为常。
“你觉得自己有病吗？”耳边传来医生的声音，沈青山又将目光放在两人身上。
“我没有病，我觉得自己很好……”荣正不给医生任何的机会，坚定的拒绝配合医生。
“是吗？大多数病人都说自己没病。”医生习以为常，慢慢的凑近荣正：“你好好的想一想再回答。”
荣正下意识的想往后退，拒绝医生的靠近。
可身体不听使唤，脑袋也不受控制的开始回忆。
“正正，你就是天生的钢琴家，将来你领奖的时候，一定要在台上感谢妈妈……”
说话的女人仿佛已经想象到了那个时候的场面，笑的格外开心。
“妈妈，今天老师布置了一张试卷，我想先做作业再练钢琴……”荣正恳切的看着妈妈，将手里的试卷高高举起。
“做什么作业，你可是未来的钢琴家。”记忆中的妈妈将荣正手里的试卷仍在地上，无情的践踏了两下，干净的空白试卷上，立即多出了两个脚印。
“可是，老师说，我们要考上好大学，才能有好工作……”荣正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乖乖听老师的话。
“考上大学有什么用，现在的大学生出来还不是给人打工，拿着几千块钱的工资，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还是钢琴家好，有名声，有威望，每演奏一场就能赚不少钱，妈妈还指望着你拿奖呢……”
“可我今天不想练琴了……”荣正还是想做其他的事情，就算不写作业，其他什么都可以。“我不想每天大部分时间只能坐在钢琴面前。”
“不，你想……”妈妈不给荣正拒绝的机会。“你未来的人生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成为一名钢琴家，为此你要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
“我不喜欢钢琴，为什么一定要成为钢琴家……”荣正哭着质问。“就因为老师说我有天赋，妈妈就逼着我成为钢琴家……”
妈妈一个巴掌扇在了荣正的脸上——
之后的时间里，荣正看到自己每天麻木的坐在钢琴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老师渐渐的发现，他的琴声里少了灵气，叹了一口气，对着荣正妈妈说了些什么。
回去后，毫不意外，荣正再次被妈妈训责了一顿。
妈妈以为荣正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是因为没有好好练习，她开始加长荣正练琴的时间，甚是还会擅自帮荣正请假，只为了他能有时间在家里练琴。
可越是这样，荣正的琴声里便只剩下技巧，没有一丝感情。
“痛苦吗？”医生的话拉回了荣正的思绪。
荣正惊恐的发现，他渐渐的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更要命的是，现实世界的记忆竟开始变得模糊。
“我不想练琴，只要不练琴，什么都好……”
荣正仿佛忘记了之前对医生的防备，声音染上一丝焦虑。
沈青山正准备站起来，不小心没起稳，踢翻了板凳。
空荡的房间一声巨响，堪堪拉回了荣正的一丝理智。
余凉望着已经站起了的沈青山，医生的眼中也带着一丝不满。
“抱歉，我只是坐的有些累，想站起来走走……”沈青山的脸上满是歉意。
“系统检测不到沈青山任何歉意值——”系统的声音及时的在余凉耳边响起。
余凉收回放在沈青山身上的目光，垂下了眼睑。
“我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