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卓格图和士卒们都已经冲到前面去了,留下的,只是满林子的尸首。
黄才义不甘心,提着刀赶紧追上去,可就在他快要追上卓格图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金锣声。
锣声响过之后,早已把黄才义甩在身后的士卒和卓格图便齐齐回转身,竟然又反方向跑起来。
卓格图看见黄才义,赶紧将他拉住,随后边跑边说:“鸣金收兵,快跑!”
擂鼓进军、鸣金收兵,这个道理黄才义很明白,只不过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冲得好好的,自己这一边明显占据上风,为什么突然鸣金呢?
而更让黄才义没想到的是,当队伍从林子里冲出来后,那位万户竟然直接指挥队伍回营,连队都没列、
回营的路上,士卒们都很兴奋,一路都在讨论杀得有多过瘾,还互相攀比着谁杀的多。
卓格图发现黄才义脸色不太好,便问他怎么回事。
黄才义摇了摇头,道:“我不明白,你不是说只是叫阵么,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打得好好的,怎么又突然收兵呢?”
卓格图笑道:“黄兄弟,在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思考,让你冲你就冲,让你退你就退,该杀人就绝不手软,该躲避就千万别逞英雄。这战场上的事啊,瞬息万变,万户大人的决定也是瞬息万变的,所以不管你有多大的疑问,只要上了战场,就必须停止思考,一切行动都听从指挥。要不然的话,就会像刚才那样,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黄才义这时才想起先前在林子里的事,于是冲卓格图抱了个拳,笑道:“噢,对了,巴胡兄,刚才多谢出手相救,我黄才义欠你一命!”
卓格图连连摆手,“哎!言重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是不能以江湖道义去理解的。在战场上,除了依靠你手中的刀之外,你最为倚重的,便是身旁的兄弟。”
“巴胡兄言之有理,我记下了。不过,这救命之恩不同寻常,我黄才义欠你一命就是欠你一命。”
“行了,你要记就记着吧,这事就不说了。”
“哎?巴胡兄,我有一事不解,刚才那林子后面的烟雾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觉得万户大人就是用烟雾当进攻信号的呢?”
卓格图愣了愣,摸着后脑勺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万户大人另有安排吧。不过黄兄弟也算心细,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也算不上心细,我就是看见烟雾起了之后万户大人才下令进攻,所以才有此一猜。”
“呵呵,黄兄弟,别怪我直言啊。你这样多虑的性格不适合战场,上面的人有上面的考量,当兵的只需要执行命令即可,至于上面的考量具体是什么,你不用知道也轮不到让你知道。咱们这一趟就是过来看一眼,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黄才义见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也就没心思追问了,“呵呵,巴胡兄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很快,队伍回到营地,隔着老远,黄才义便看见营地里尽是巡逻的队伍,而营地周边也几乎是五步一岗三步一人,整个营地的氛围跟他们出去的时候比起来已是大不相同。
他和卓格图对视了一眼,发现卓格图也是一脸茫然。
队伍行进军营后,马上四散开,两人站在原地朝四周看了几眼,正要回营帐呢,忽然营地外面又出现一支队伍。
这支队伍只有百十来人,全都拿着短刀,而且没穿铠甲。
黄才义回忆了一下,好像这伙人正是之前他出营地时,看见的正在列队的人。
等那些人进入军营、离得近了,黄才义便看见他们一个个都是黑漆漆的脸,而且浑身都是烟尘味儿。
这一下,黄才义总算明白了。
敢情这虎商万户使的是招声东击西,他先以大股军队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然后以小股快军绕后。可能是袭击了对方的军营或者烧了对方的粮草,使得对方不得不回营增援。而正在这个时候,万户的大军趁机追击,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
孙子兵法黄才义读过,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短短数十个文字,所产生的效果却是这样震撼,他更没有想到,高深奥妙的兵法真正施行起来的时候,竟是如此潦草和简单。
卓格图说,虎商万户是初晋万户,而且是初到战场。但是初到战场就能使出这招声东击西并且使得这样流畅,不仅需要了解这里的地形,还要了解对方阵营分布。这就足以证明这位虎商万户来这里之前是做足了功课的。
黄才义的脑子里正翻江倒海,卓格图却拉了他一把,“哎,想什么呢!”
黄才义回过神来,才发现人都已经散开了。
“噢,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这位万户大人初来乍到,一出手就来了这么一大招,不简单啊!”黄才义由衷地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