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尚是汉人,法名子聪,乃是忽必烈的谋士。
他俗家姓刘名侃,少年时在县衙为吏,后来出家为僧,学问渊源,审事精详,忽必烈对他甚是信任,此时他得到卫士禀报,说王爷帐中到了异人,当即入见。
见状,周伯通抚了抚肚皮,道:“和尚,你走开些,我在跟这大和尚说话。”
和尚谋士不理他,继续低头与忽必烈交谈。
周伯通不耐,逐站起身来,伸袖子一挥身上的灰尘,登时满帐尘土飞扬,子聪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周伯通大乐,衣袖挥得更加起劲,突然大声笑道:“我去也!”
说完左手一扬,四柄折断的矛头向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马光佐四人激射过去,四柄矛头挟着呜呜破空之声,去势奇速,相距又近,刹那之间,已飞到四人眼前。
潇湘子等一惊,眼见避闪不及,只得各运内劲去接,哪知四只手伸出去,一齐接了个空,噗的一声响,四柄矛头都插在地下土中。
原来他这一掷之劲巧妙异常,既发即收,矛头刚飞到四人身前,突然转弯插地。
这等功夫实在是匪夷所思。
而马光佐是个憨人,见状只觉有趣,哈哈大笑,叫道:“白胡子,你的戏法真多。”
潇湘子等三人却是大为惊骇,忍不住脸上变色,均想适才这一接不中,矛头转弯,自己的性命实已交在对方手中,矛头若非转而落地,却是插向自己小腹,凭他这一掷之力,哪还有命在?
要知道周伯通被黄药师囚禁在桃花岛十五年,初时他是打不过黄药师的,但每次睡觉他都会不自觉的运转九阴真经上的功夫,不知不觉中早就把九阴真经练全了。
但因为惧怕黄药师的淫威,所以迟迟不敢找黄药师挑战,直至郭靖的到来,他才得以逃出了桃花岛,但在那时黄药师早已不是他的对手,而郭靖因两人没交过手所以不知道谁强。
但想来此时应是周伯通略强于郭靖的,郭靖毕竟整日繁忙与公务,而周伯通可是妥妥的武痴一枚,每天练功的时间肯定也比郭靖要长得多,但说的却是功力,实战不知道。
毕竟实战要算上的因素太多了,手段,心狠程度,爆发力等等等等这些都是要算入内的,并不是只看武学配置。
此时周伯通戏弄四人成功,极是得意,转身便要出帐。
子聪忽然说道:“周老先生,如你这般神通,当真是天下少有,小僧代王爷敬你一杯。”
说着将斟好了的一杯酒送到他面前,周伯通一饮而尽,子聪又送一杯过去,道:“小僧自己敬一杯!”
周伯通又干了,子聪要待再敬第三杯时,周伯通忽然大叫:“啊哟,不好!我肚子痛,要拉屎。”
说完蹲下身来,解开裤带,就要在王帐之中拉屎。
法王等人忍不住好笑,大声喝阻。
周伯通一怔,叫道:“肚子痛得不对,不是要拉屎!”
法王向子聪瞧了一眼,已然明白,原来酒中下了毒,他先前虽曾起意设法除去周伯通,以免郭靖多一强助,但这恶念在心头一闪即过,还没实施却是被这谋士先手了。
正自沉默,忽听周伯通又叫道:“不对,不对,原来是毒酒喝得太少,这才肚子痛了,和尚,快快,再斟三杯毒酒来,越毒越好!”
众人愕然相顾,子聪怕他临死发威,哪敢走近身去?
见没人理会自个,周伯通大踏步走到桌边,金轮法王挡在忽必烈身前相护,却见他左手提着裤子,右手取过盛毒酒的酒壶,仰起头咕噜噜的直灌入肚,喝了个涓滴不存。
众人群相失色。
周伯通却哈哈大笑,说道:“对啦,肚子毒物太多,老顽童可不变成了老毒物吗?须得以毒攻毒才是。”
说着突然口一张,一股酒浆向子聪激射过去,金轮法王眼见势危,拉起桌子一挡,一条酒箭射上桌面,只溅得嗤嗤作响。
周伯通笑声不绝,走到营帐门口,忽地童心大起,拉住营帐的支柱,使劲幌了几下,那柱子喀的一声断了,一座牛皮大帐登时落将下来,将忽必烈、金轮法王、潇湘子等一齐盖罩在内。
周伯通大喜,纵身帐上,来回奔驰,将帐内各人都踏到了脚下。
金轮法王众人在帐内挥掌往上拍出,正好击在他的脚底心。
周伯通只觉一股大力冲到,倒也抵挡不住,一个空翻翻了下来,大叫:“有趣,有趣!”
而后扬长而去。
待得法王等护住忽必烈爬出账内,众侍卫七手八脚换柱立帐,周伯通早已去得远了。
法王与潇湘子等齐向忽必烈谢罪,自愧护卫不周,惊动了王爷,忽必烈丝毫不介于怀,反而不绝口的称赞周伯通的本事之大,说如此异人不能罗致帐下,甚感可惜,法王等脸上均有愧色。
当下重整杯盘,忽必烈道:“蒙古大军数攻襄阳,始终难下,眼下中原豪杰聚会守城,这周伯通又去相助,倒是件棘手之事,不知各位有何妙策?”
尹克西道:“这周伯通武功虽强,咱们也未必就弱于他了,王爷尽管攻城,咱们兵对兵,将对将,中原固有英雄,西域也有豪杰。”
忽必烈道:“话虽不错,但古人有云:‘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进兵之前,务须成竹在胸。”
子聪拍马道:“王爷之见,极是英明……”
他一言未毕,忽听帐外有人大声叫道:“我说过不去就是不去,你们软请硬邀,都是无用。”
正是周伯通在叫嚷,不知他何以去而复来,又是在和谁讲话,众人好奇心起,均想出帐看个究竟。
忽必烈笑道:“大家去瞧瞧,不知那老顽童又在跟谁胡闹了。”
众人步出帐外,只见周伯通远远站在西首的旷地上,四个人分站南、西、西北、北四个方位,成弧形将他围住,却空出了东面。
周伯通伸臂攘拳,大声叫嚷:“不去,不去!”
金轮法王心中奇怪:“他若不去,又有谁勉强得了?何必如此争吵?”
看那四人时,都是一式的绿袍,服色奇古,并非当时装束,三个男人均是中年,各戴高冠,站在西北方的则是个少女,腰间一根绿色绸带随风飘舞。
只听站在北方的男子说道:“我们决非有意为难,只是尊驾踢翻丹炉、折断灵芝、撕毁道书、焚烧剑房,只得屈请大驾,亲自向家师说明,否则家师怪责,我们做弟子的万万担当不起。”
周伯通嬉皮笑脸的道:“你就说是一个老野人路过,无意中闯的祸,不就完了?”
那男子又道:“尊驾是一定不肯去的了?”
周伯通摇摇头。
那男子伸手指着东方道:“好啊,好啊,是他来了。”
周伯通不疑有他回头一看,却不见有人。
那男子做个手势,四人手中突然拉开一张绿色的大渔网,兜头向周伯通罩落。
这四人手法熟练无比,又是古怪万分,饶是周伯通武功出神入化,给那渔网一罩住,登时手足无措,只听得他大呼小叫、唤爹喊娘,却给四人提着渔网东绕西转,绑了个结结实实。
一个男子将他负在肩头,余下三人持剑在旁相护,向东飞奔而去。
法王等均觉如此怪事,岂能不看个究竟?当即别过忽必烈,随后赶去。
等奔行数里,法王等人就听到身后的营帐中传来一声恐怖长啸。
“周伯通!!!!”
长啸纵横里地,均传遍了蒙古阵营,诸人无不大骇,纷纷逃出账内左右观望,便连忽必烈也被惊动了,在侍卫的包围下走出了营帐,只见阵营对面山头站着几个着装各异的怪人。
便连法王也是看到了站在山头上为首之人,看到来人,金轮法王脸色猛变,带着几人又急急往营帐那头奔去。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被渔网罩住的周伯通不由大喜,叫道:“东丈!!!快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