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黑气的覆盖,夏侯苑整个人露了出来。她已经没了防水结界,整个人泡在水里,虽然不会淹死,可受伤情况下,伤只会更重。这夏侯苑想必是家族小姐,根本没吃过苦头,被折腾了这么一番,已是半死不活。
陌天歌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任与风竟如此残忍,病态般地追求折磨别人的快感,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两个人活不了了。她虽然躲在虚天境中,并不会让任与风发觉,可要是他吸收了这所谓的神龙之息,拥有了她不了解的能力呢?以任与风此时的表现,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只是这任与风究竟是怎么回事?以他筑基后期的修为,又是结丹修士的弟子,连江上航对正法宗的待遇都很满意,为何他竟存有如此的怨愤?
折腾完夏侯苑,任与风又转向邱志明。他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放在邱志明身上来回,邱志明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以刚才的见闻,这邱志明是个暴烈的脾气,而且还有些正直,愿意带着受伤的于笑然一起跑,即使这样会拖累了自己的速度,又对任与风的行为那般痛恨。可他究竟会怎么做,陌天歌着实猜不出来。
任与风突然举步,一步步向邱志明走近,他走的步子很慢,却很威慑力,甚至因为慢,而更让人恐惧。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让人恐惧的感觉,一步一步,刻意踏得很稳。
邱志明越来越恐惧,脸色越来越白,双唇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滴下来,陌天歌注意到,他的呼吸已经不畅了,鼻翼张合急促而无力。
就在任与风即将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突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而后脸皱成一团,眼泪鼻涕全都下来了,颤抖着说:“任师兄,任师兄,我可没对不起你,饶过我吧……”
任与风站住不动了,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他没有说话,就这样冷冷地看着,看着脾气高傲暴烈的邱志明在他面前哭得整张脸糊成一团,连气都喘不过来。
要高傲很容易,没有性命的威胁,当然可以做出高傲的姿势,把自己放在纯粹干净的位置上,可在性命之前,这高傲放下也很容易,几乎不需要酝酿,自然而然地低下高傲的头颅,跪下挺直的膝盖。
陌天歌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其实怪不得邱志明,他肯带着受伤的于笑然逃跑,已说明此人心性不坏,可性命之前,谁能毫不犹豫地硬起骨头呢?陌天歌自认自己也要揣度一下时势,才能做出选择。
对于修仙的人来说,性命太重要了。修仙是为了什么?当然是长生,既然是长生,那么性命才是第一位的,什么情义利益甚至尊严,都无法与它争夺“最重要”这个位置。
任与风似乎很满意,他轻轻地咧开了嘴,露出一个似乎嘲弄似乎快意的笑,然后目光变冷。
“邱志明,你什么都好,就是自视太高,你确实没得罪过我,所以我不折磨你。”
听到他这句话,邱志明一下松弛下来,连连道:“谢谢任师兄,谢谢任师兄!”
“你别高兴得太早。”任与风目光再度看向他,带着森寒,“我只是想说,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邱志明的脸僵住。
看到邱志明此刻的表情,任与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放心,你我都是没有背景的凡人出身,我不会折磨你的,我会让你感觉不到死的痛苦。”
邱志明目光终于动了,他的眼一下瞪圆,嘴唇抿紧,眉毛怒张。似乎得知自己最终逃不过,他愤怒了,他一下站起来,指着任与风:“任师兄,你——”
“我怎么?”任与风停下笑,轻蔑地看着他,“跪都跪了,你还想教训我不成?”
邱志明的脸色涨紫,停了一下,愤然叫道:“任师兄,你明明已经筑基后期,结丹有望,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之中身份最高的人就是你了,难道就是因为夏侯师妹的几句闲话吗?”
“闲话?”任与风脸上露出嘲弄的表情,最后脸上猛然狰狞,“我受够闲话了!你以为我付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自从进了正法宗,我就努力修炼,努力与别人交好,我的资质不高,可是我要敢说,我比所有的弟子都要勤奋!”
他开始急促地呼吸,在邱志明面前走来走去,满脸愤慨:“我十岁进入正法宗,每天每夜勤奋修炼,终于在四十岁的时候成功筑基。我原以为筑了基,又有结丹长辈肯收我为徒,以后一定前程似锦,再也没有人敢看得起我了。可是呢,可是呢?”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表面上没说什么,随着我年纪越来越大,却没一个人看得起我!他们说我资质平凡,一定不会结丹的!虽然我晋阶了中期,又冲到了后期,可他们依然这么坚信!到了后期,我的修为终于停滞不前了,于是他们得意了,满足了,看着我每天每夜修炼无果他们得意非凡!到最后,连我最尊敬的师父也放弃我了!”
说完这句,任与风的声音小了下来,却透着一股无望的悲哀:“我不年轻了,我已经三百岁了,再不结丹就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