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二姑娘富蜻娘出嫁那日后,大太太郑氏就卧床不起了。
对外宣称的自然是因劳累不舍女儿犯了心悸眩晕的旧疾,一直不见客,就连富家族里几个至亲婚宴后告辞都没见,更何况像胡娘子这样买嘴皮子的外人。
“….我也是个不上台面的,实在是不好往太太跟前来,不是人家催的急…..”胡娘子一行说,一行看富三姑娘的面色。
传说这富三姑娘性子极其古怪,说话刁钻无礼,再看这生的模样,如不是有着一身好衣裳首饰罩着,扔到街上做浆洗娘都没人要。
真是人好不如命好!胡娘子心里嘀咕一句。
虽然做她们这一行的,信奉的是天下没有说不得姻缘,但这一次接的委托,她心里还真有点打鼓。
“我正要去母亲那,胡娘子跟我去吧,来了这几回,总让你见上一见,指不定你这喜事一说,太太精神能好起来呢。”富三姑娘爽快的打断她的抱怨,抬脚前行。
胡娘子大喜,这可是求之不得的,于是忙小步颠着跟上,一行问些姑娘日常做些什么啊去哪里玩的闲话,富三姑娘三句不答一句。
看到富三姑娘过来了,院门前的小丫鬟忙上前行礼,一面传了进去。
“好些了没?都躺了几天了,没病也要躺出病了!”看着青鸾亲自打帘子,富三姑娘大声说道。
话音传到屋内,听到大太太低哼了一声,青鸾抿着嘴只笑不语,目光落在紧紧跟着富三姑娘往内挤的胡娘子身上。
“哎……”青鸾伸手拦住她,“这不是胡大娘,实在不巧,我们太太……。”
“得了,青鸾,人都来了三四回了,见一面有什么!”富三姑娘回头不耐烦的道,转过脸就低声嘀咕道,“不就是被气的,又不是什么真病了!”
青鸾与胡娘子只当没听见,低着头进去了。
屋子里熏着安神香,两个小丫头正轻手轻脚的收拾茶杯出去。
小小的抱厦间里,穿着墨绿对襟褙子的太太郑氏斜靠在引枕上,闭着眼捻着佛珠,嘴唇微动念着佛经。
“娘,仔细躺的骨头酸,这么好的天,出去走走呗!”富三姑娘进来径直坐到她身旁,伸手捶了捶她的腿。
大太太眼睛也没睁,从鼻子里哼了声,道:“你又哪里混着玩去了?仔细你父亲知道,又是一顿好骂。”
富三姑娘嘻嘻笑了,道:“爹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哪有心情骂我?”一面又去桌上翻,“大姐的信呢?让我看看,真的有了?该不是又是空欢喜一场吧?”
这话刺到大太太,气的她猛地坐起来,瞪眼道:“你这张嘴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快给我出去!”
富三姑娘不在意的撇撇嘴,道:“那也得做了吉利事才能让人说吉利话啊!大姐那人…..娘,你歇着,我走了。”
大太太扔过去的引枕没有砸到几步跳出去的富三姑娘,而是砸在了蹑手蹑脚站在门边上的胡娘子。
“太太,三姑娘还是个孩子家,你可别动气。”胡娘子忙抢着捡了引枕去扶大太太。
大太太这才看到屋子里还有这么个人,吓了一跳,脸色更加不好看。
“青鸾,来人了也不知道上茶!”大太太压制住不悦,对这外边淡淡道。
青鸾忙进来,斜了胡娘子一眼,小心的捧上一茶碗,道:“太太,该吃药了。”
胡娘子并没有意料中的那么有眼色的退下去,而是陪着笑走近一步,道:“多谢太太,还没说话呢,也不口干,不吃茶,等我说完了,太太听得高兴了,再赏我一杯吃也不迟。”
“你有什么事?”大太太这才正眼看向她,不咸不淡的道。
她的两个姑娘成亲,都不是本地的媒人牵的线,再说,这些本地媒人她也看不上眼。
绍兴府就这么大,能有什么人家入得了她郑氏的眼?
眼看不受待见,胡娘子也顾不得客套,陪着笑说道:“咱们三姑娘还没人家吧?”
不待太太回答,自己就接着道,“也不是别的人,就是咱们知府大人家,乔老夫人,看上咱们三姑娘,托我来问问太太你,这事可能说上一说?我也知道唐突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