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红抿嘴一笑,接过钱掂了掂,道:“够了够了,只这一份就够我给你们全村人驱魔了,我可比这个老道收费便宜多了。”
说罢打开药箱,戴上一副布做的简易手套,不理会众人的惊呼,走近被绑的结结实实的牛。
舌色青紫,口内流涎,舌体肿胀的已经塞满嘴,不得已吐露在外,乍一看就跟嘴里插了木头一般,夜色里看果然很像野兽的大牙。
“呔,小姑娘,竟敢与妖魔为伍,到底是何来历!”老道以及几个弟子纷纷呵斥道。
同时老道嘴里念念有词,拂尘向秋叶红胡乱的扫去。
“来什么历啊!绍兴府来历!”秋叶红呸了他一声,弯腰从药箱里捡起一根金针,随便招呼身旁一个小厮,“这位小哥,帮个忙来。”
小厮嗖的一下跳开了,打死不敢上前。
“要帮什么?”陶钧听见了便上前几步。
秋叶红见是他,扑哧笑了。
陶钧醒悟过来,脸色微微一红。
“你笑什么?”富文成走过来,狐疑的看了二人一眼。
“没什么,少东家穿的这么好,我怕弄脏了他的衣裳。”秋叶红说道。
“我来吧。”富文成说道。
陶钧向后退了退,又见秋叶红冲自己做了个无声的口型,愣了一愣,才辨出意思是,你别往这里看,不由笑了笑。
“这位是绍兴府最有名的兽医,专门看牛马病的小大夫,曾经给病牛刨腹疗伤,人称小神医,大家如是不信,到临近绍兴府的地界一问就知道。”陶钧转过脸,对这惊疑不定的村民说道。
陶家的人在此处人缘不错,听他这么一说,原本惊讶惶恐害怕的村民都有些犹疑起来。
老道眼瞧着那小姑娘摆出的工具以及架势,不像是走江湖骗人的,再听这么一说,头上就冒出冷汗了。
“哼,尔等不信,放纵恶鬼,迟早酿成大祸。”老道义正严词的感叹一句,将拂尘一甩,“徒儿们,咱们走……”
眼见老道要走,又说那番话,村民们又害怕起来。
“慢着,先别走,老仙人!”秋叶红百忙之中不忘喊了句。
众人的目光被她吸引过去,陶钧下意识的也跟着看过去,又想起什么,忙转过头。
这时的秋叶红已经放完了舌底血,正就着小厮打来的井水洗刷舌面上的污物粘液。
看着很快染红一盆水的血,胆小的村民都闭上了眼。
秋叶红用金针在舌面上一挑,落在手里一物,冲转身要走的老道扬了扬,道:“老仙人,你也来瞧瞧,妖魔我抓住了!”
富文成伸手接过,摊给众人看,原来是一颗芒刺。
“这个牛呢,是不小心吃嘴里芒刺,扎在舌面上,扎破了舌面牙龈,又喝了不干净的污水,感染了舌放线菌,热毒浸入心经,心火冲上与舌,患了这个病,就会使舌头发胀如木,所以又叫木舌胀,不是什么大病,你们谁家有日常吃的黄连黄柏连翘桔梗?”秋叶红一面说一面看向村民。
就有一个村民怯怯的道:“我家有…..”
“那劳烦大哥拿一些来,磨成细末,加上些蜂蜜,每天给牛抹在舌面上,三天之后,保管就好了。”秋叶红笑道,一面褪下手套,准备洗手。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议论纷纷,再看此时的牛,放了舌底血,舌头也不似原先那么可怕,精神也好了些。
“那老道跑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果然见那老道和两个徒弟夹着钱已经跑远了。
这一下人群哄的一声乱了,知道上当受骗的村民立刻叫嚷着追了上去。
院子里又只剩下他们几人了。
“我早说这牛是病了,偏过来一个老道,神神叨叨的在四郎家的牛圈外捣腾了一番,说是有妖物出没,也是巧了,四郎的媳妇正病着,再加上过了一日,这牛突然就成这样了,大伙可不是吓坏了…….”老伯笑呵呵的说道,“真是多谢小大姐儿,要不然白白被人骗去钱,还得损失一头牛。”
“畜生有病不能言,本就是受罪,还要被人借此污蔑,可怜。”秋叶红摇头说道,洗完手,收拾完药箱。
陶钧这才走上前来,道:“姑娘还没吃饭吧,已经重新做了,快请去。”
秋叶红笑着摇摇手,道:“多谢了,耽误不少时间了,我跟我爹这就走了。”说完又补充道,“我们带着干粮呢。”
陶钧一愣,看富文成已经牵了马车出来,显然没料到他们果真说走就走。
再看他们的马车,马儿瘦弱,车破旧,还有一条歪头小黑狗叼着一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鞋,一摇一晃的跟在车后。
怪不得提前走了这么多天,还能跟自己遇到。
“富二爷….”陶钧思量一刻,对富文成道,“我也要往京城去,不如咱们结伴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可好?”
富文成看了他一眼,想也没想的摇头道:“你们人多,我照应不过来,大家还是各走各的吧。”
陶钧没料到这个回答,怔了怔。
秋叶红听了吃吃笑了,拍着衣裳爬上了车,多多狗摇着尾巴示意也要上车,被秋叶红踹了一脚。
“陶公子,咱们京城见了。”秋叶红冲他摆摆手,马车驶出院门,慢慢的向大路去了。
“切,穷酸!咱们好心照顾他们,还不领情!”一个小厮撇嘴说道,一面讨好的看向自家主子。
“穷是穷,不过不酸。”陶钧淡淡道,一面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远去的人影,“这穷也不是一生下来就穷……”
“少爷,咱们今日走不走?”小厮听不懂,便问别的话。
“走,去收拾吧。”陶钧说道,转身向屋内走去。
一转身跟端着方才那盆血水的小厮顶头碰,这一瞧只觉得眼一黑。
“少爷!”院子里响起众人的惊呼。
因为富文成父女的三餐要多赖于野味,所以走的多是小路,这一路上便没有跟陶钧的队伍碰上。
十天之后,一场绵绵的春末的细雨飘下来时,风尘满面的父女二人终于看到隐隐的城门了。
“看,爹,那是城门吗?上面写的什么?”秋叶红坐在车前,手里举着一把破了边的纸伞,兴奋而又好奇的指着越来越近的城门问道。
多多狗趴在她的腿上,一口一口的咬着自己的尾巴玩。
“东京开封府。”
富文成说道,一面抬起头,望着那的灰扑扑的城门城墙,十几年过去了,跟他们离开那时依旧一摸一样。
不同的是,走的时候是三人,回来的却是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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