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史玉堂大喝一声。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富文成,你敢!”皇帝沉声喝到,铁青这脸。
“你敢,我就敢。”富文成答道。
手里的匕首又贴近他的脖子几分。
苏夫人抖着手紧紧扶着太皇太后,所有人的视线都钉在那匕首上。
“我敢什么?”皇帝怒喝。
这个人一定是疯了!
富文成冷冷一笑,他的手慢慢的转动这匕首。
屋内立刻响起一片压抑的低呼,太皇太后站不住,噗通坐在交椅上,手指着富文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发出啊啊的嘶哑声。
“陛下知不知道,当时在延州,慧娘就是这样被割伤了脖子…..”富文成慢慢说道。
皇帝冷哼一声,“如何?我朝男儿热血撒沙场无数,又如何?”
史玉堂攥紧了手,同时叹息一声,这个陛下,其实也是个犟脑筋的,这个时候了,也不肯说句软话。
“我不管你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慧娘是郡主捧在手心里呵护大的,不是养来让你们随意践踏欺辱的!”富文成喝道。
皇帝冷笑一声,“假….”
他的话没说完,富文成就打断他。
“假的?对你们来说是假的,对郡主,对我来说,一直都是她,何谈真假?”他低声笑起来,声音里带着涩涩,“刚生下来时…”
说到这句话,看向顾妈妈,“哦,应该是刚被顾妈妈抱回来时…..”
顾妈妈伏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
“瘦弱的像是刚生出来的老鼠…..”富文成接着说道,“郡主就日日夜夜的将她贴着身子抱着,一直抱到三个月……”
“三个月后,郡主没有奶水,一路上逃亡,遇到村庄,我们就去挨家挨户的讨,看到有妇人,就叩头,叩头求人家让她吃口奶……”
这些事顾妈妈从来不知道,她那日把孩子抱回去,第二天,就因为淋雨大病,而形势紧迫,富文成只得带着妙莲郡主先走了。
听到这些,似乎能亲眼看到妙莲郡主带孩子的艰辛,哭声更大。
妙莲郡主是真正的皇家内院金枝玉叶的待遇养大的,这样的罪……
太皇太后听的也开始掉眼泪。
“……郡主日日夜夜不休的做衣裳,熬得两只眼都快瞎了,慧娘从来没有受过一次冻,身上穿的哪怕是旧衣,也都是漂亮的很,新衣裳一直准备到她十五岁大的时候…….”
“……临走的时候,要小的跪下起誓,爱护她疼惜她,郡主说,哪怕穷死了饿死了,只要有爱守着她,女儿才不白当一场女儿…….”
“我们用心头血养出来的女儿,不是养来要你们百般作弄的!”富文成红着眼圈低吼道。
他这一番话说完,大殿里一片沉寂,只有顾妈妈和太皇太后的哭声,苏夫人也掩面低泣。
皇帝紧紧抿着嘴一刻,叹口气,“也罢,朕只是说一说,和亲,不愿去,就罢了…..”
“大叔,快谢恩。”史玉堂忙说道。
富文成并没有趁这个台阶而下,而是冷哼一声。
“富文成,朕念你护女心切,赦免你大不敬之罪,你还待如何?”皇帝大怒,铁青着脸喝道。
富文成匕首贴近他几分,皇帝脖子一紧,挺直了脊背。
“富文成这条命不值钱”他低声喝到,“把慧娘放了!”
皇帝一愣,怒道:“朕没有抓她,何谈放?”
“骗人!”富文成不信,瞪眼喝道。
“朕乃九五之尊,金口玉言!”皇帝断喝,“富文成,放手!”
富文成的神情有些迷惘。
他找遍了大街,好容易才听到一丝蛛丝马迹,一个跟慧娘的相似的姑娘,似乎被一个男人带走了,瞧那样子,昏昏欲睡…..
“慧娘被人带走了,不是你?”富文成皱眉道,“那是谁干的?”
“大叔!”史玉堂沉声道,“有话好好说,快些放手。”
“朕要杀她抓她,难道还要偷偷摸摸不成?”皇帝冷哼道。
富文成皱紧眉头。
“富侍卫,陛下没有抓走慧娘,你快些放手,”太皇太后含糊的说道,一面擦着眼泪,“陛下也答应了,不会让她去和亲,纵然不是亲生,但却是妙莲养大的,我们…我们也认她就是了,何况本就说认的是干亲……”
富文成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将匕首贴紧皇帝,“还要劳烦陛下送我出宫。”
皇帝大怒,方要说话,就觉得匕首似乎要割破肌肉。
皇帝被人伤了龙体,这要是传出去,天子脸面算是保不住了。
宫城的侍卫看着皇帝的龙撵缓缓而来,前后只有少数的仪仗,又有开国侯爷紧紧跟随,忙恭敬施礼,看着龙撵一直走到宣德门。
富文成掀开龙撵的帘子,看着人都退开了,回头对皇帝道:“陛下,富文成这条命原本不值钱,只是为了郡主和慧娘,不得不留着,待慧娘成家之后,富文成会亲自来认罪,由陛下处罚。”
皇帝铁青这脸不发一言。
富文成跃下龙撵,如箭离弦远去了,隐秘在四周的侍卫如网一般紧随其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