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砚书与迟博川回到玄武山庄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他们今天也就是刚到财团大厦坐下来,椅子都还没热乎又扛着电脑,在驾驶后座上开着视频会议回来的程度。
一进主屋便直奔迟清野的房间,看着她躺在床上,双眸微阖,又哭又笑地说着胡话,心里甚是忧虑。
丝毫没想过会好心办坏事的迟博川,将视线从迟清野的脸上移开,颇为自责地看着迟砚书,试图解释道:“二哥,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发生得不凑巧罢了。”迟砚书只觉喉咙有些禁窒,流畅的脸部线条所带来的阴柔气质,被挺拔的鼻子与生气时高挑的双眉给中和掉了。
“对不起。”迟博川抿了抿嘴,微微低下头。
迟砚书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暴脾气,回头看向聚集在走廊上的医护人员,“你们讨论出什么解决方案了吗?”
有位高年资的医生向门口跨近了一步,眼珠子时不时向旁边的兰净珩瞟去,支吾其词道:“嗯,是有的,只不过……”
“有话直说,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迟砚书似看出了什么,眉头紧锁准备发作。
他话音刚落,兰净珩便接过话来,态度恳切地说道:“我想带她离开这里。”
意料之中的大胆,同时也是意料之外的荒唐。
还未等迟砚书开口,迟博川就立马上前一步,抢先问道:“去哪?”
“去一个没有你们的地方。”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想干嘛?”迟砚书冷冷地看着他,森然的寒气浮现在脸上。
“救她。”兰净珩的声音很轻,却铿锵有力。
“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迟砚书的耐心似乎在这一刻被耗尽了,遂愠怒道:“我是不会让她脱离迟氏的视线的。”
“把她软禁在这里,无异于慢性谋杀。”他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没有退缩之意地说道。
“你说什么?!”
迟砚书这一听,怒不可遏地想要上前拽他的衣领子,必要时再给他两个大比兜子,可却被眼疾手快的迟博川给拦了下来,“二哥,冷静,冷静。”
兰净珩其实很清楚迟砚书对自己的防备心越来越重的原因,无非就是自己在过去的这几年里,不仅坐上了兰氏财团首席执行官的位置,早些时候还偷偷派人收集过迟清野成为迟未晚后的生活情况。
社会地位的变化,与背地里暗戳戳的关心,在迟砚书看来,都是居心不良的表现。
得知对方不仅发现,还万分戒备地百般阻挠后,兰净珩也收敛了自己的行为,之后没再收集过任何与迟清野有关的情况,根据约定恢复到路人关系。
可现在,他并不接受迟砚书这般咄咄逼人的态度,“迟砚书,你可以表达愤怒,但请不要愤怒地表达,你我同样担任财团的首席执行官,应该很清楚这有多么的无济于事。”
“你少答非所问,偷换概念。”迟砚书甩开迟博川的手,大步走到他跟前,微微扬起下颌,眼神犀利地凝视着他。
“好,那我们就直接一点。”兰净珩没有丝毫心虚或是胆怯地直视着他的眼睛,水波不兴道:“报复霄氏曾是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现在信念已然崩塌,还要在满是回忆的地方,让熟悉的事物反复提醒自己,过去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你觉得这是个好的治疗环境吗?”
“你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迟砚书依旧是盛气凌人地轻笑道。
迟博川生怕他们二人会突然打起来,便给周围看戏的人使了个眼色,让提前分成两队站好位置,好在战争打响之时迅速地将两人拉开,结束野蛮行为。
“呵,你要觉得信不过,大可报警处理。”兰净珩也不甘示弱地撂下狠话,“只不过,我们兰氏财团的社会地位从不在迟氏之下,你觉得我会不惜犯罪将她拐走,得不偿失的让兰氏蒙羞,成为家族罪人?”
“谁知道呢?”迟砚书双手插腰,似挑衅般地勾了勾嘴角道。
这时,沉默已久的大管家站了出来,谦谦道:“少爷,可否听鄙人说一句?”
迟砚书略感意外地微微一怔,犹豫片刻后才让步道:“说吧。”
“其实兰先生说的也不无道理,如今的玄武山庄确实存在不利于小姐调治的因素。”大管家恭敬地向他们颔首,继续道:“如果,两位少爷是担心小姐的安危,那么鄙人愿提前办理玄武山庄的退休手续,然后以志愿者的身份跟随在小姐身边照顾饮食起居,直至身心康复。”
“管家,你管理玄武山庄那么多年,退休享福是应该的。”迟砚书一直都把他当成家里的长辈看待,对于他提出的协调方案,良心上难以应允,“可你还要以志愿者的身份继续为迟氏服务,怎么让我们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付出呢?”
大管家面露愁容地瞥了床上的迟清野一眼,随后无奈而真切道:“鄙人一生未娶,膝下无儿无女,最大的心愿就是各位少爷小姐能平安顺遂,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玄武山庄占据了他三分之二的人生,退休离开这里除了突然慢下来的生活节奏,好像并没有什么让他感到期待的。
忙碌了大半辈子,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值得被牵挂,更何况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人。
迟砚书顿时沉默了,因为要让自己放下所有带着迟清野到外面去调治肯定是不现实的,可其他人来担任这项工作又觉得不放心不下。
虽然他从未把大管家当成外人,但对方毕竟年事已高,再过不了多久就该退休安享晚年了,所以他内心充满了矛盾。
迟博川却恰恰相反,他对这件事并没有过多的纠结,反而觉得这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