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飞摇了摇头,陷入沉思,他这时已经想明白,为何郭嵩阳让他做好事儿,只做十件。天下时时都有不公,时时都有人被冤屈,若是修道人把许多时间,拿来管这些人间不平之事,哪里还会有时间修道?若是不管这些受了冤屈的人,不管这些不平之事,心中一股激荡的情绪,又怎能平和?
这乃是炼气丹成的第一个心结,若不打开,便无望突破这一层境界。许多人卡死在这一关,便是因为这一心结。
心性冷漠的,对这些受了冤屈,不平之事,视而不见,只道自己心冷如冰,见死不救,便是真正的道境。那只是一些无耻之人,拿着麻木,冷血,无耻,当做修道之门,除非是投机取巧,丹成九品,不要说上三品的丹,就是中三品也无望的。
那些心头热血,不顾一切去帮助人,最后自己大道无望的,一样是不得成就。
这其中的微妙,焦飞亦是在这一刻才忽然醒悟,原来郭嵩阳指点自己做十件好事儿,十件坏事儿,十件畅心所欲之事儿,加上著书一本,便是炼气丹成要过的四种心境,四种心结。现在他就遇上了第一关,若不是孟宽带他来这种地方,焦飞或者自己也能领悟到这一点,但是却要晚上许多时日。
孟宽等了半晌,见焦飞仍旧沉思,不由得喝道:“焦哥儿,你若是在考虑下去,这女孩儿被打死也有份了,根本不用你再去想,救还是不救。”
焦飞忽然一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还是要救的。总不成好人不做,非要去做冷血的禽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这种事儿,除非我伸手也是个死,不然可做不出来。”
焦飞少年时便有些古道热肠,故而才会在长安和苏环初见,便愿意帮她抵抗王道缘,姚开山师徒;见到赤鳞太尉和蛟太尉争斗,也会出手;宁可得罪虞元,也要救一救虎妖胭脂;见到蛟十力受苦,也要想方设法插手。不管是跟随蓝犁道人,还是在天河剑派,甚或外海一行,他这个性子一直都没变过。
这时见到有人逼良为娼,没见到也就罢了,他又怎会袖手,何况此事半点也无危险。
焦飞把手一指,便把那个女孩儿从后面的柴房中摄了过来。那个女孩儿正在咬牙苦挨,她心底已经打定了主意,宁死也不肯屈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居然就到了一间客房之内,两个相貌都正气凛然,一个昂藏九尺,身材雄伟,一个面容俊美,目露奇光,怎么看都是两个大有本事的好心人。忙一跤拜倒,大声求恳道:“两位先生好心,可能救小女子脱离苦海?”
焦飞收了道心纯阳镜,淡淡说道:“救你倒也简单,只是你可有去处?”
那女孩儿哽咽道:“我本是好人家女孩儿,去看望舅舅的途中,忽然一阵妖风起处,就是人用法术摄了来。听说这里已经苗疆十万大山,距离我家有足足几千里,两位先生若能送我回去,我父母必然有报。我家便在云南府剑南县李家坳,只要到了那里问人一打听便知。”
焦飞点了点头,瞧了孟宽一眼,孟宽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这家青楼中并无修道之人的气息,要么是他隐藏了法力,要么就是不在此处。”
焦飞听得此事居然还有邪派妖人参与,多少有些吃惊,他并未感应道这座青楼内有修道人藏着,问了一声孟宽,既然孟宽也是不知,那他便心中有数了。
“这种邪派妖人的法力未必有多高明,想要在我和孟宽面前隐藏法力,几无可能,那就是他不在此处了。既然我们撞上了这件事儿,就管到底罢,这也算是我要做的一件好事儿。”
焦飞和孟宽结伴,便如许多故事中的神仙一样,做游戏人间之举,这件事儿对那些成就元神之辈来说,乃是一种游戏,最能开阔心境,对孟宽来说,亦是许多年困在竹山教中,好容易有一次放松罢了。可对焦飞来说,便是一次难得心境历练,由不得他不参入进去。
焦飞把人摄走,那个正在打人的肥胖婆娘立刻惊呆了,忙奔出去,把此事告诉了主持这里的人。焦飞也只要把眼睛闭上,便能感知这座青楼内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些人的心思,片刻之后,他便明了了七八分。
这座青楼名为怡红轩,乃是一个邪门教派桃花教在背后操纵,那主持这里之人,乃是一个江洋大盗,被桃花教的人收复后,便在这里开了怡红轩。明的是一家青楼,暗的却是把许多童男童女掳掠来,秘密送往桃花教中充当弟子。这个主持怡红轩的江洋大盗,也不过对这个邪教一知半解,许多地方,上面的人也不曾告诉他。
焦飞微微收了神通,不禁有些意外,盖因为这个桃花教的事儿,他曾在小仙童秦渔那里听过,当初徐问把桃花教上下杀了一个绝户,怎么这邪门教派有死灰复燃起来?
孟宽修炼的法术于焦飞不同,且世上也只有这么一门心魔大咒,才能善知人心。故而焦飞顷刻间就知道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孟宽还在揣摩,焦飞把自己所知,一一告诉了孟宽,这位孟大公子听了,顿时勃然大怒道:“凭了一身法术祸害凡俗之人,这种修道的向来是各大派试剑的苗头,你可问出来那桃花教的根脚在哪里?待我去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中土之地,向例为道门九大派保护,就算是竹山教,也不允许有那学成法术之人祸害无辜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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