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又不是看事先生,也有这种忌讳?
我心底疑惑,可不等我发问,晁方就解释说道:“公墓乃是镇阴之地,八仙都是命硬之人。相生相克,自古以来八仙就不抬棺葬公墓。”
这讲究我倒是首次听说,要是没有八仙,这个迁坟可没那么容易。
“八仙葬不了公墓之人,我们是要迁坟,有什么冲突?”徐文申突然开口说道。
我先是一怔,随即恍然惊醒,我们是给这女娃她妈迁坟,又不是葬地,大不了不在公墓,重新堪舆便是。
晁方脸色尽是疑惑,眉头紧蹩地问道:“罗看事儿,这云里雾里的,是啥意思?”
我就将郑家村那女娃的事情,来龙去脉都跟他讲了一遍。
晁方举起大拇指,佩服道:“罗看事儿,你们是讲究人,要么说你们是先生呢,我们哥几个都是粗人。既然不是葬入公墓,那只要你们给钱,咱都能干。”
我当然点头,再怎么样,也不会差八仙的钱,他们是卖一把子力气,挣钱也不容易。
语罢。
我从青麻布包里拿出歃血酒,给八仙分罢,声音肃穆地说道:“饮歃血酒,动工迁坟。”
要改换风水,最重要的是带动沉睡之人。
若没有招魂幡和哭丧棒,那就只是一场空,这些罗氏堪舆当中都有所记载,令我少走了不知多少弯路。
哭丧表不必再写,无非是招魂改地,我沉吟片刻,张嘴就来道:“罗氏传人罗初九,于此地堪舆选墓。此葬窝穴,无比凶险,易招灾祸,改换坟茔,福泽后人。”
我的话说完,招魂幡被我挥舞。
恍惚间,我看向墓碑所在之地,似乎一个肥胖地女人,脸色极其苍白,涂着死人妆容就站在原地,胸前抱着一张照片。
我双目注视着这照片,眉目间看起来熟悉无比,再转念一想,这不就是这肥胖女人自己么?
她便是这女娃的母亲!
我不由得毛骨悚然,浑身从脚掌心开始冒起一阵寒意,定睛再瞧过去,原地已经什么也没剩下了。我心底渐渐地镇定了下来,等候着八仙掘坟。
晁方炉火纯青地拿着家伙什,三下五除二,很快这公墓就秃了起来,漆黑色的薄皮棺材静静地躺在里面。
女娃她妈死于意外,家里那会儿为了让她上学,都穷得一干二净了,包工头给的拿几个钱,也就能买个薄皮棺材置办丧事了。
一家子都是苦命人,我心底唏嘘一声,手上拿着招魂幡说道:“改换葬地,另选坟茔,八仙饮罢歃血酒,抬棺启程咯!”
女娃她妈这种办过一次白事的闹不起来,所以我说罢,八仙顺顺利利地拿着抬棺棍,将棺材撑了起来。
我既然要重选葬地,自然是要领头。
何断耳手上拿着锣鼓,猛地一敲响,声音震耳欲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近乎死绷着的。这女娃她妈没什么吓人的,可要是下不好葬,女娃闹起来,一死人,那就是顶了天凶的血煞。村里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也根本拦不住。
所以必须要谨慎,给她妈下了葬也不算完,她心底的怨气,最好是能连根拔起。
郑家村附近可没那么容易找到山,这里最近的山也得先上国道,开个起码半小时。就这也只是到山麓下面。
我们就这么赤脚往过赶,不知道啥时候能到。
堪舆坟茔,是一路得拿着哭丧棒和招魂幡,主要是指引已逝去之人。
这女娃她妈头七都过了,也已经办过了一次白事儿,心底没那么多怨气,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我拿着招魂幡和哭丧棒在前面引路,这么大个薄皮棺材是肯定不好坐小车,按理说主家得给我们备着大车送去山麓。现在主家人死绝了,就得去村委会找村长。
郑家村里,本来马路牙子上还孤零零站着几个人,看见我们扛着个黑色棺材走来,顿时避讳莫及,个个都躲入家里,紧闭门户。
我们走过的地方,就只能成了一条条空荡荡的街道,就这样来到了村委会门口。
看事儿先生拿着招魂幡和哭丧棒不能掰门,披麻戴孝也不能进别人家房梁下面,所以我不好出面,只好在大街上等着。
八仙比我还惨,这会儿棺材不能落地,他们就得这么扛着。所以说这卖一把子力气的钱不好赚。
何断耳是打更人,也进不去村委会。
这会儿能进去的,也就剩下缝尸匠徐文申,他拔腿就往前走,进了村委会的门。
我们就这么在外面干等着,过了大概五六分钟左右,里面似乎事情说清楚了。
徐文申这才领着村长走了出来,他知道我们折腾这个是为了安葬那女娃子,也不由唏嘘叹气说道:“也是苦了你们了。”
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