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薇薇：“……”
然后，耳畔响起莱希尔斯低沉平静的嗓音。
魏薇薇：“。”
她有点烦躁地挠了挠脸颊，心想：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莫名其妙就死掉了，还变成了一个鬼？那接下来她该干什么，去阴曹地府报到吗？
“你知道的，现在要想她活下，只有唯一一个办法。”苏洛肯汀笑容狰狞，越笑越大声，“哈哈哈哈，你没有第二条路。”
莱希尔斯紧紧盯着她，眼神由最初的惊讶，诧异，困惑，最终归为一片如灰的死寂。
魏薇薇：“你说你是神，那人人都可以召唤你吗？”
她知道，自己又要离开了。
内心深处咆哮着想要反抗。但身体四肢却不受控制，仿佛已经完全摆脱她的掌控，有了自主意识。
她感觉到莱希尔斯抱着她，在她耳边柔声说着话。
魏薇薇神色木讷地看着莱希尔斯。
“我刚才替你简单检查过，你只有手臂有轻微的擦伤。”莱希尔斯握住她的左边胳膊，指腹在她伤口附近轻柔摩挲，“疼不疼？”
再次传入她耳朵里的声音，格外的绅士。恭敬又温和地笑着说道：“薇薇小姐，派尔公爵请您去一趟宴会厅。”
魏薇薇：……？
莱希尔斯弯腰半蹲在魏薇薇身前，伸手，冰冷的五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薄唇微启，嗓音温柔得可怕：“薇薇？”
她看见自己抬起手，拔下了发间的白玉发簪，然后，毫无预兆地便深深刺入了这个男人的左胸。
魏薇薇做了个深呼吸，淡定闭上双眼……
“……就是只有意识才能到达的世界。比你们平时生活的世界要高几个维度。”那个声音倒很耐心。
她感觉到他高挺的鼻梁紧贴着她的脸颊，与她亲昵厮磨，就像是他们平时经常做的那样。
“只要有朝一日能再次与她相遇，我愿付出任何代价。”莱希尔斯神色平静，“包括我的生命。”
魏薇薇又问：“为什么我看不见你？你就只是一个声音吗？”
那个声音答道：“理论上是这样。不过，只有当内心的信念坚定强大到一定程度，召唤我时，我才会出现。”
*
魏薇薇忽然感到惊慌而无助。
神思在缓慢抽离，意识在逐渐模糊，这种感觉魏薇薇并不陌生。和当初她与莱希尔斯接吻，进而开启这个古代时空时如出一辙。
鲜血染红了雪白的长袍，也染红了银色的长发。苏洛肯汀突然放肆大笑起来，眼中全是近乎癫狂的兴奋：“我给她服了剧毒，她很快就要死了，你不能初拥她，也救不了她。哈哈哈哈，而且她神志不清，莱希尔斯，你连最后跟她告个别的机会都没有……”
“神是没有具象的。”少女巧笑倩兮，“在亲王陛下的意识世界里，他信仰什么，我就是什么。”
魏薇薇感觉自己像是被囚禁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她能听见外界的声音，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却无法做出任何相应的回应。
神回答：“没有问题。请问陛下准备用什么来交换呢？”
正胡七八糟地思索着，忽的，周围的场景却忽然又发生了变化。
神问他：“即使你会背负一个足以吞噬你的诅咒，即使你会承受数千年的孤独，和永生永世没有尽头的思念，也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就在她惊慌失措之际，一道空灵的嗓音不知从哪儿响起，轻松欢快，是个女孩子的声音，狐疑道：“欸？你怎么跑进来了？”
魏薇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浅蓝色衬衣裙，背着一个白色挎包，旁边的座位上还放着一个小型行李袋。
魏薇薇怔忡地看着这一切。
魏薇薇：“……”
*
莱希尔斯脸色冷漠，轻轻替魏薇薇整理好凌乱的长发后，他将她橫抱起来。然后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苏洛肯汀走去。
他又亲吻她的唇，低声唤道：“薇薇，我回来了。”
魏薇薇依旧不说话。
不要！
“你想见我？”那个声音似乎在犹豫，然后说，“好吧，你转过身来。”
“你的意思是，亲王陛下信仰的是……”
好一会儿，莱希尔斯看见被他捏在掌心的纤白手指，很轻微地动了动。然后，怀里的姑娘缓缓，缓缓，睁开了双眸。
五，四，三，二，一。
莱希尔斯瞥了眼脚边的残躯，眼神又冷又沉，径直朝丹房别院的方向走去。每走近一寸，他的目光便阴冷一分，直至看见庭院中那道倒在地上的身影，嫁衣似火，脸色苍白，他眼底霎时浮起病态到极点的冷柔。
莱希尔斯低眸盯着怀里的崽子，看都不看苏洛肯汀一眼，开口时，语气非常冷静：“你干的？”
魏薇薇费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怪她会觉得这个“神”的声音耳熟。因为那根本就是她的声音。
魏薇薇抿了抿唇，知道新一轮的循环时空又开启了。而与过往的千千万万次不同的是，这一回，她发现自己竟然带着过去所有时空的记忆。
高纬度这个词，魏薇薇勉强可以理解。她又问：“那你是谁？”
魏薇薇愣住。
魏薇薇汗颜了，心想一问三不知，你算个什么神啊！
莱希尔斯说：“我要救一个人类。”
魏薇薇面露迷茫：“什么叫意识世界？”
而她的手上，还拿着一封婚礼请柬，新娘：蔡晓晴，新郎：季骁。
看清她的容貌，魏薇薇愕然地捂住了嘴，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你、你为什么……长得和我一样？”
前一秒还在尸横遍野的永夜神宫，下一秒出现在魏薇薇眼前的景物，却成了一片荒芜黑暗的世界，阴暗腐朽，寸草不生，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明。
几滴冰凉的血飞溅出来，沾到了魏薇薇的脸上。
潜意识在疯狂抗拒这道指令。
苏洛肯汀重重落在地上，吐出大口血水。
魏薇薇唰的一下睁开眼睛。
莱希尔斯呢？她的尸体呢？可恶啊，为什么画风突变成了恐怖片。
魏薇薇眼神有些呆滞，怔怔的，像是还没回过神。
那个女孩穿着本来穿在她身上的红色嫁衣，闭着眼，毫无生气地躺在莱希尔斯怀里。而他深邃的眼赤红一片，盯着她，眼中只看得见她一个人。
那个声音回答：“这是亲王陛下的意识世界。”
魏薇薇看了眼前方的十字路口，然后抬起手表，平静地默数着。
一辆重型卡车不知从哪儿窜出，失控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撞了过来。
待意识逐渐归于清明，她发现自己此刻正坐在一辆出租车上，街道两旁行人无数，前方的路牌大字醒目：北口国际机场，前行3KM。
魏薇薇觉得这声音莫名耳熟，仰起脖子四下张望，没有见到说话的人，于是问：“这是什么地方？”
那个声音又说一遍：“杀了他。”
胸口处的剧痛几乎要将莱希尔斯硬生生撕裂，他察觉到了魏薇薇的异样，强忍剧痛去捉她的手，然而下一瞬，扎入他胸口的白玉发簪，被她用尽全力，更深地刺了进来。
短短数秒间，她头痛欲裂，无数记忆犹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最后无数画面色彩全部打翻，混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海，只余下浓墨似的黑。
那个声音回答：“亲王陛下召唤了我，所以我来这里替他服务。至于你嘛，你这个意识体，应该是误打误撞飘进来的吧。”
就在这时，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对她说：“杀了他。”
莱希尔斯温柔地抱着他的崽子，从苏洛肯汀身上垮了过去。顺便用靴子碾碎了苏洛肯汀银发如雪的头颅。
不。
“亲王陛下，很高兴能见到您。”少女朝莱希尔斯绽开了一抹微笑，“请问我能为您做什么？”
魏薇薇闻言，回转身去。
不！
只见一片腐朽黑暗的荒芜中，俏生生地站着一个纤细少女。皮肤白皙，眉眼灵动，背着双手冲她明媚地笑着，一双眼睛弯成天边的月牙。
莱希尔斯低头，将脸颊贴上她的，亲昵地蹭蹭，调子散漫又轻淡：“瞧，我眼光多好。我亲手给你做的嫁衣，你穿上多好看。”
魏薇薇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魏薇薇继续环顾四周：“为什么这里又荒凉又寒冷，连丁点的光都没有？”
魏薇薇心中大恸，豆大的眼泪簌簌滚落脸庞。想阻止，但是她只是一个意识体，根本没有人能听见她在说什么。
苏洛肯汀：“没错，是我……”
闷闷一声，是利刃撕裂血肉筋膜的声音。
“用你们的话说，我应该是，神。”
魏薇薇：“……”
莱希尔斯直视着魏薇薇的眼睛，柔声问她：“你受伤没有？”
魏薇薇懵了，左右环顾，发现这个诡异的黑暗世界居然只有她一个人。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个念头出现的刹那，那股禁锢住她的力量却离奇消失了。魏薇薇心下一喜，发现自己已经手脚灵活活动自如，动了动唇正要喊莱希尔斯，却惊讶地发现，他怀里抱着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他眼神里刻骨的深情和眷恋，让魏薇薇有些恍惚。
话没说完，一股巨大的精神力便凌空袭来，将苏洛肯汀整个人震飞出去数米，直直便将石墙给砸得粉碎。
所以他看不见她，也感觉不到她。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死了。现在是以一个类似灵魂或者意识体的形式，出现在了血族亲王身边。
突的，神紧张地竖起根食指，对魏薇薇道：“亲王陛下来了，我先屏蔽你。”
话音落地，魏薇薇便感觉到自己变成了透明状态。她能看见外界的景物，听见外界的声音，但外界完全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莱希尔斯眸色冷厉如刃，一把扣住魏薇薇的手腕，将她整个人给搂进怀里。牢牢护好。
一阵狂笑过后，苏洛肯汀的笑容永远定格。
他在说：“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魏薇薇一阵无语，正想抗议，余光却看见莱希尔斯缓缓走来。
良久，良久。
一阵轻笑忽然响起。
脑袋很沉，也很混乱，像是被人倒了一大通的浆糊再搅作一团。她头痛欲裂，望着莱希尔斯近在咫尺的面容，明明想回答他，想跟他说话，但是嘴唇声带、乃至整副身体，都像是完全不听她的使唤。
整个偌大的永夜神宫当真变成了一座死城，没有丝毫活物的生气。
“这就是亲王陛下的内心世界。”那个声音说，“为什么会这样，你问他呀，我怎么知道。”
她想回抱他，想跟他说些什么，但是无能为力。
“啧啧啧。”苏洛肯汀慢条斯理地从暗处走来，笑道，“她竟然把你送的菩提簪子，调换成了能杀你的兰橡木。莱希尔斯，你爱她入骨，她却时时想杀你，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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