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理解他,毕竟这种现象确实罕见。
方鹤看了一会儿,又在各个房间里转了一遍,让赵月荷把那几张符纸都撕掉,还使唤我把客厅旁落地窗的窗帘,和通向客厅的几扇门都和关了。
而在我去做这些事时,方鹤让赵月荷和他将她姥姥的事情。
在赵月荷的描述里,她姥姥是一个很普通的农村老人,没有太多文化,在老家种着几亩地,每天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做农活和做家务。
她父母属于和平离婚,所以在离婚后,她偶尔也会去她母亲那边住,也经常见到她姥姥。
而她母亲是她姥姥唯一的女儿,而她也是她姥姥唯一的外孙女,所以她姥姥一直可以说是对她宠爱有加。每次去她姥姥家,都会得到一个她姥姥给的大红包。
而她上次见她姥姥时,是她刚考上大学的暑假。她姥姥知道她考到了澄平大学,给她包了一个十万元的大红包。她不知道她一直在农村务农的姥姥是从什么地方省吃俭用攒下这么一笔钱的。
在澄平读大学的几年,因为她父亲和她继母的儿子出生了,所以她也不愿意再回老家,就一直留在了澄平。
而她姥姥去世的消息,是一个月前,她从她表姐那里才听说的。
赵月荷的语气很是懊悔,说着如果她和家里的联系再多一些,或许就能早些知道她姥姥生病的消息,也许就能去见到她的最后一面了。
听完这一切,我暗自悄悄叹了口气。
在这人世间,最没用的便是“如果”两字了。
而人和人之间,也总是这样,见一面就少一面的。
“你很后悔,所以当你认出那个黑影的真实身份时,就试图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了吗?”方鹤完全没有估计赵月荷低落的情绪,直来直去地问道。
赵月荷也只是点了点头。
只见方鹤幽幽叹了口气,翻开皮包,从一个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被裁成A4大小的宣纸,平铺在桌子上。又使唤我去接一点水来。
随后方鹤从他不大的皮包里一件接一件的掏出各种物件,砚台,磨锭,毛笔,一应俱全。
他把磨锭和砚台教给赵月荷,让赵月荷按照他的指示加水研磨,调成墨汁。
他拿毛笔沾了点赵月荷研墨,对我说:“幸亏没伤右胳膊,不然就你这个不成器的样子,什么都指望不上。”
我翻了个白眼,知道他还在吐槽我手残不会画符。但在这么多人面前,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番计较。
毛笔的笔尖蘸饱了墨,方鹤拿在手里,在宣纸上三两下就勾勒出一个三角形的符文,开始一边嘀嘀咕咕地念着什么,一边行云流水地在三角形符文内部加上文字。
我没见过这样的符文,与我所知的任何一种体系的符文都截然不同。方鹤念念叨叨完后,从包里掏出了他的倒流香,用火柴点燃。
倒流香的烟雾很快充满了这间不大的客厅,方鹤要了一小撮赵月荷的头发,同几根我看不出来是什么的草叶用一小块薄纸包裹在一起,点燃后,让灰烬刚好落在三角形符文的正中心。
黑影依旧站在离我们半米远的地方。方鹤正准备从包里拿出其他东西时,赵月荷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听说,有办法可以和鬼魂交流,可以让我们再见一面吗?”赵月荷的眼中满是哀伤的恳求。
方鹤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确实有办法可以让逝者和活人交流,但是我不会让你用的。”方鹤抽出手,淡淡地说道。
“如果是钱的话......”赵月荷小心翼翼地开口,但话音未落便被方鹤打断。
“与那些无关。”方鹤很罕见的严肃地说着。“活人不应该对逝者产生太深的执念,斯人已逝,被留下的人也要学着去放手,明白吗,姑娘?”
赵月荷站在一边,身体隐隐颤抖着,吕珊珊在一边用力抱着她。
“这个,”方鹤从桌上拿起先前让赵月荷摘下来的符纸里,用朱砂写的那一枚挑了出来。“我不知道这是你从什么地方弄到的,看似是驱邪用的,实际上加了几笔,变成了用来留住逝者灵魂的符纸。”说罢,方鹤用手指夹着符纸,放在他的倒流香上。倒流香的温度并不低,符纸很快就被点燃了一角。
方鹤走到垃圾桶边,让符纸燃烧的灰烬落入垃圾桶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她不能离开这间房子的原因大概就是这张符,还有你的执念了。”方鹤坐回沙发上,看着站在茶几对面的黑影。“人的执念,或者任何念头、思想,都是带有力量的。当然,你作为普通人,这些执念再深重,也约束不了一个鬼魂。但是那张符可以帮助你做到这件事。如果硬要解释这其中的原理的话,生者和逝者双方都有想要见到对方的想法时,那张符就会成为一个媒介,将两者连接起来。”
“但与逝者过多的接触,会被消耗的只有你自己。”方鹤平静地说着,“你最近应该很疲惫,精力很差吧?”
只见赵月荷一愣,点了点头。
“这边是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