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放纵, 翌日天未亮,陈敬宗还是早早起来,摸黑前往卫所。
此次平叛, 大兴左卫既立了战功, 也损失了一千多兄弟,现在该论功行赏了,陈敬宗要确保每个将士, 无论活着的还是走了的,都能拿到他们应得的那一份。
他与富贵一人骑一匹骏马, 出了城便放开速度疾驰而去。
跑了两里, 前面路中央突然多了一盏灯笼, 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这寒冷萧瑟的深冬清晨, 城外虽然不是荒山野岭,周围也全是光秃秃的田地, 大多数百姓都在被窝里酣睡,突然在路上多出一盏灯, 怎么想怎么渗人。
富贵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下意识地勒住缰绳放慢速度:“爷啊,前面是人是鬼?”
陈敬宗没理他,骑马靠近,距离那灯笼还有四五个马身的时候, 认出来了,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 那是他亲大哥!
他起的都够早了,大哥过来多久了, 又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陈伯宗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貂皮斗篷。
他是文官,出门去官署都坐马车, 平时很少穿斗篷。俞秀知道他今早要跑这趟,便把母亲送的这件貂皮斗篷翻了出来。
饶是如此,陈伯宗还是站在马的背风侧,直到前面有马跑过来,猜到是老四,他才叫长随点起灯。
兄弟俩碰了头,一起走到路边,低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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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宗:“昨日父亲在内阁与凌将军见过,凌将军提到了你们大兴左卫在白河岭遭遇的埋伏,以及金吾前卫有人可能通敌之事。后来长公主陪你回家,不宜久留,父亲也不好问你,便叫我在此等你,避人耳目。”
陈敬宗:“这事又不急,我原打算过几天再找机会跟你们说,你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以后少摸黑出城,仔细被人冒充山贼抢了。”
老头子在朝堂上威风凛凛,一大家人却都得跟着他承担那些风险,来明的还好,就怕有人专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陈伯宗:“少扯那些用不着的,赶紧说正事。”
陈敬宗:“话我只说一遍,你信就信,不信我也不会多解释。”
陈伯宗:“知道。第一,你为何怀疑朝廷大捷之前会有人通敌?”
陈敬宗:“祖母给我托梦警示我的,荒谬吧,事实证明她老人家灵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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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宗:“我很正经,这个问题已经回答了,下一个。”
陈伯宗摇摇头,无奈道:“凌将军怀疑金吾前卫那边是想让叛军劫持你对付父亲,你怎么看?”
陈敬宗:“叛军抓我旨在威胁朝廷退兵,金吾前卫那人应该只是想借叛军之手要我的命。”
陈伯宗皱眉:“何人与你有这么大的私仇?”
陈敬宗:“戚瑾吧,去年比武演示,因为我他们金吾前卫连前三都没进,从那之后他单独见我,眼神就不对了。”
陈伯宗:“他竟然如此心胸狭窄,为了这点小事连朝廷都可以背叛?”
言外之意,他觉得弟弟的理由过于牵强。
陈敬宗只能如此说,不可能把华阳牵扯进来:“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总之我会提防戚瑾,也劝你们防着他,当然,这次平叛的事暂且就算了,除非老头子真以为太后娘娘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边,真以为凭他的一番话就可以洗脱我与凌将军串通陷害金吾前卫的嫌疑。”
陈伯宗:“这点你不用担心,没有铁证,父亲不会揭发金吾前卫,更不能牵连了凌将军。”
陈敬宗:“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也得继续赶路。”
陈伯宗抓住弟弟的手臂,往他胸口肩膀拍了拍:“有没有受伤?”
弟弟出征在外,母亲日夜忧心,有时候明明在跟他们说完全无关的事,突然自己就红了眼圈。
父亲不会表现出来,但陈伯宗知道,父亲肯定也在牵挂着弟弟。
陈敬宗原地不动,当陈伯宗拍到第三下的时候,他突然吸了口气:“这里刀伤还没完全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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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宗:“你叫母亲不必太担心,真心疼我,把我昨日孝敬她的银子还我就是了,最好悄悄还,别让长公主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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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宗放声大笑,大步走到自己的坐骑前,翻身而上,握着缰绳对站在路边的兄长道:“回去吧,没事少出城!”
言罢,他催马离去,富贵赶紧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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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宗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远,摇摇头,也上了马。
这日傍晚,陈廷鉴依然是天黑透了才从内阁回来。
陈伯宗特意等父亲用过晚饭了,再来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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