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不能怪李林甫能力不行,他老人家颇具灵性,被一道士指认出是天上的仙官,投身在人间修行。可惜这位不修长生之术,却修起了观察人心,通读人性之法。
他能通读唐玄宗,安禄山乃至天下人的欲望,那是因为他与他们拥有同样的三观,生活在儒家思想下的大唐体系内,连同生活在这些体系周围的胡人逃不过他的慧眼。但是,对于拥有另外一种三观的人,他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便是他对未知的疑惑,排斥,害怕。
李林甫挥了挥手,命大管事给了小太监一些钱财,便让管事送他走出去。
他站在房中犹疑踱步,李隆基就要给李嗣业升官了,但绝对不能让这厮如愿。不过又该用什么样的毒计,才能让皇帝对李嗣业敞开的心扉关闭。
他有一样屡试不爽的法宝,那就是牵涉太子。这是皇帝李隆基这方面的病灶,而且是大唐李家的遗传病。只要把李嗣业与李亨牵扯到一起,就算他再得皇帝的衷心,也会被皇帝多疑的心病所冷落。
恰好李嗣业还就有这样一个黑历史,无论如何也洗不掉。他开元二十五年前往碛西时,正是由今日太子、昔日忠王李亨出面引荐给了安西副都护来曜。就凭这一点,他就足以能说明,李嗣业就是李亨的人,忌惮太子的皇帝还会用他吗,绝对不会。
当然他自己不能去告,这叫因果不沾身,这个事情该安排谁去做?之前是杨慎矜合适,但杨家三兄弟已经被他除掉了,裴宽也合适,但裴宽被他赶到了北海做太守,只好用王鉷来做这件事情。
李林甫下定决心之后,立刻提笔书写了一封书信,命仆人骑快马送到御史中丞王鉷府上。
……
梨园的麒麟殿内,皇帝裹着披风站在礼乐的壁画面前,指着一面面墙壁说道:“梨园中的每一种乐曲演出,朕都会命人画在壁画上,东墙上的是《龙池乐》,西墙上的是《霓裳羽衣》,你创作的《将军令》也应当在其中有位置,朕已经准备让人画在这副空白的墙上。令后人一入此殿,便能领略到我们今日的乐舞辉煌。”
李嗣业躬身叉手拜:“嗣业能得陛下青睐,不甚荣幸。”
李隆基转身笑道:“我早就该青睐与你,可惜发现得有些迟了。”
他突然扭过头去,对跟在身后的太监袁思艺说话:“你先出去一下。”
袁思艺迟疑了一下,才弯下腰叉手:“喏。”这太监很干脆地向殿外走去,好像没有丝毫的不甘和留恋。
李隆基伸展了黄袍的长袖,神态安逸地面朝李嗣业说道:“你昨日向朕献上的那曲子,定然在心中藏了许多话要与我说,朕现在就满足你,你深藏的那些谏言,今日可以同我说了。”
李嗣业当然藏着一大堆的谏言,如果他身处贞观朝,早就像魏征一般直言上奏了,如果是开元初年也可,但这位是天宝年间的唐玄宗,无法预测其稳定性。他只好筹措语句,尽量委婉,也尽量不引战地提出他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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