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说的是山上冬寒总比山下褪得晚些,上阳城北的玉莲山深处,桃花却比山下开得更要早一些。
因为这里除了有常年冒着热气的汩汩温泉,还有强大的阵法,聚气藏风,风雪难进。
山腰处的温泉,流出竹林后,汇合数条溪流,在山谷中蜿蜒前行,一层朦胧水雾从溪流上方氤氲开来,将谷中到处盛开的桃花梨花装扮得宛若仙林琼枝。
在这些生长了不知多少年的古老桃树、梨树下,藏着许多条青石铺成的小径。
雾里花下,这些长满青苔的小径若隐若现,串起山间无数清雅精致的小院。
此时正是清晨,初升的阳光还未能越过远处的山脊照进山谷,所以青濛濛的夜色仍然与花树缠绵不去。
谷中每个小院的庭间,都还亮着一盏昨夜的灯笼,却早有穿青衣的天道司学子,坐到树下带有露水湿气的蒲团上,开始每日的晨课。
玉莲山深处的这片山谷,就是天道司真正的所在地。
大燕宣和二十九年,天道司录选仙道弟子二百一十七人,其中考查总评分优上者一人,优三人,优下七人,中上五十六人,其余中与中下合计一百五十人。
总评分在中上的考生,都有资格根据灵试结果自行挑选一门主课来修习。
这就意味着,有六十七位考生从这一刻起,提前拥有自主选择宗门的权利,他们将来几乎必定会成为仙道九宗或者司天监中,任一宗门的内门弟子。
而其余考生则必须接受天道司八位主考官的安排,修习不同课业,然后根据半年后修习的成绩,在问道寻宗大会上决定入某一宗的内门或外门。
在居所位置的选择上,也是依据评分从高到低排定优先选择权。
所以这些考生从一开始,就被灌输了一个概念,仙道宗门,除了跟世俗社会一样等级森严外,个人地位以及能够获得的资源,完全以天资和修为来界定。
这将激发他们的精进之心,同时,也将宗门秩序稳定传承下去。
江深挑选的居所是位于山腰处的一个洞府,而不是山谷里的那些庭院。
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觉得很意外,因为他挑的这个洞府离教习日常开课的学堂很远,环境也谈不上多美,有优先选择权的弟子从来不会考虑那儿。
江深选择住这里的理由很多。
首先是安全,洞府只有一个能进出的门,利于防守,不易被人窥视,而且这个洞府离陆长亭长老的居所最近。
在不清楚司天监里谁是那个想杀他的人时,陆长亭因为现场排除的理由,成为最没有嫌疑的那个。
其次,这处的灵气最为丰沛,没有人比江深更对灵气敏感,况且他作为一个妖修,想要破境到归虚,需要海量的灵气。
其它不太重要的理由就很多了,比如清净,视野好等等。
江深的洞府面向东南,当早晨的太阳刚刚越过对面的山脊,山谷里的第一束阳光就洒在他洞府外的庭院中。
高大的松树下,陆有才完成了今天第一轮吐纳课业,从蒲团上站起身,揉了揉略有酸麻的小腿后,走进洞府内。
“深哥!深哥!别睡了,太阳晒屁股了!咱们要去上早课了!”陆有才一边拍着江深的门,一边大声喊着。
这样的情景,每天早上都在重演,已经持续了一月有余。
天道司规定每三名新入选弟子合居一处,但是怕影响自己的道心,根本就没有人愿意跟江深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