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郁,你死了我怎么办……”
院里少年面孔青涩,但清晰可见瑰艳的眉眼,瘦高的身段,哪怕素朴的衣服,也难以遮住他长的无比好看的脸。
此刻他见祁郁情绪消沉,准备好找回刚落荒而逃场面话的话憋回去后,见他还不说话,拿起旁边的锄头扛在肩膀:
“走不走?就你家地多,今天干不完活你爸妈晚上不回来,饿死你。”
祁郁也随手拿了个锄头,跟着走出了院门。
十几年前的村子还是记忆里破败又热闹的景象,一路上遇见邻居都会嘻嘻哈哈的问上一句:这小哥俩干啥去啊?
许悄就会回一句去祁郁家地里干活。
以前的许悄总会没事找事惹祁郁一肚子气,然后帮他家干活赔罪。
每次这时候祁郁都会暗爽,心道许悄这个二百五,嘴上占几句便宜还要出体力干活。
祁郁看着扛着锄头在前面走的欢快一点也不像不情愿的许悄,突然觉得好像二百五的一直是自己。
哪有不情愿,明明这么高兴。
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从小道传来,车上新婚小两口坐在一起黏黏糊糊,开车的老爹正乐的嘴都合不上,等着抱孙子。
看见两个扛着锄头的少年停下调侃一句:“呀,悄悄又去祁郁家帮干活啊?小郁要是个姑娘,还以为你是他家女婿呢,哈哈哈哈。”
车上年轻人拍了他爸一下:“爸,人家脸皮薄,别开玩笑。”
“俩小伙子有啥的......好好好,叔叔开玩笑呢啊,悄悄别生气啊。”
小媳妇又拍了他爸一下:“不是说许悄,祁郁。”
祁郁摆摆手:“叔儿你们快回去吃午饭吧,婶子饭菜都做好了,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好好好,我这闺女就是事多,你看人家小哥俩,哪可能生气......”
拖拉机突突突的呼啸而过,世界又安静了。
祁郁看了一眼前面脚步匆匆的许悄,他现在还没近视,清楚的看见叔叔那句话刚落,许悄耳尖就红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祁郁一路都在想。
以至于沉默的快到了地里一声未吭,许悄先是忍不住了,转身走回几步,扬着脖子声音大了几分,显得底气十足:
“刘叔就是开个玩笑,你不会这点玩笑都开不起吧?”
祁郁看他,缓缓开口:“哪句玩笑?”
“就是......就是......算了,你耳朵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许悄说完转身就走,听到后面祁郁悠悠传来一句:
“哦,你说的是叔说你是我家女婿的事啊?”
村子里的路还是原始的泥土,不算平整,但是常年被人踩着过,也不至于摔倒谁。
许悄还是踉跄了一下险些平地摔,憋的满脸通红没有转身,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叔可真逗,自家儿子娶了媳妇,见谁都要侃几句,你要是真生气,你找刘叔算账去,可别算到我头上!”
说完就扛着锄头跑了,好像生怕祁郁不让他干活一样。
村子分南北两村,南村因为位置优越前些年拆迁修罗建了高速,大部分相对富裕一些,北村位置偏地广人稀,多是靠种地养活。
祁郁在北村,许悄在南村。
两村隔的说远不远二十多公里,但是一个最南一个最北,以前没觉得什么,现在想想,许悄早上六点多就出现门口,不得二三点就骑车过来啊?
上辈子的自己今天险些被揍,就是许悄拦住的。
他还笑话许悄想笑话他没成,反而救了他没被揍,肯定后悔死了吧。
许悄一边大声捶胸懊悔一边问苍天为啥叔叔要放过他。
想来是听说他昨日闯的祸,特意来拦着的。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呢?
如果真到了喜欢自己没有他就不能活的地步,又为什么一直不联系呢?
接受了重生的事实,祁郁这些年一步一步踩在熬夜大军里走过来的人生,一下子脚步轻了很多。
当年爷爷去世,最疼自己的人走了,让大城市正在努力要赚钱孝敬爷爷的祁郁一下子天就黑了。
那段时间情绪消沉甚至要借助药物才能入眠,听说有人一直在找他,他都避而不见了。
毕业后他满怀热血的闯进大城市,势必要干上一番事业,给最疼他的爷爷盖个大房子,给爸妈足够的钱无忧无虑的养老。
奋斗的日子总是黑夜颠倒时间如梭,自己都没感觉什么,十几年就过去了。
每年也就过年那几天能回趟老家,街坊邻居见他都夸,说祁家有福气,儿子孝顺又出息。
爷爷也乐呵呵的,只是每次年后离开,都会说一句:累了就回来。
怎么可能累,他要赚钱给爷爷爸妈最好的。
爷爷去世后,村口的奶奶遇见他无意说了一句话:
“你爷爷每年过年前一周都会在村口搬个小凳子坐一天等你回来,他说,他要努力再活二十年,还能见孙子二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