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浅浅的小溪,潋滟着波光,缓缓的向前流淌。
小溪水很浅很清澈,白色的卵石看着像是在镜子里,在薄薄的镜面下,一伸手就摸到了。
小溪两边一丈地儿,地面铺的也都是和溪水里一样的白卵石,这时被正午的阳光晒着,又干又亮。
易君令坐在干净的汉白玉一样的卵石地上,一腿平伸,一腿屈着。
伸平的腿指着的方向那儿,几根树枝围着熄灭的火堆,别插在卵石地上,支一个小壶。
火堆刚熄不久,白色的烟不断地冒出,被轻风压低着,散上水面,易君令手里的茶就是这小壶里的。
再旁边往前,一个后背老翁模样的人蹲在溪水旁,手往水里头忙活着,偶尔抽回的右手下露出握着的剑柄。
剑柄被日光照射处,熠熠生光。
不大一会儿之后,老人引身站将起来。
而看他脚边的溪水里,几十枚粉色残花瓣浮在里面,乘着缓流的溪水一点点离去,原来老人在洗剑,还使香花擦拭剑身。
“公子,好了。”老人转过身,两手擎剑往易君令来,“敢保天狗的鼻子也闻不出来是沾过血的,公子,您看……”
老人走到易君令前面,易君令站起来,一手接了剑,又另一手手心向下捏着钱往老人伸过去,老人赶紧两手作捧接了,是银子。
“谢谢公子。”老人很是谦卑的说道。
易君令一点头,没说话,旋着手里的剑回身往小路上去。
“公子再没事儿了?”老人冲着易君令的背影问。
易君令这才说了声,“没了。”
老人答应着:“嗳!”
然后就不再管易君令了,往怀里收了银子,又动手收了茶壶,拆了架壶的木柴。
心想这有钱的年轻小子讲究得实在是可笑,明明是杀人的剑,还要拿花香去粉饰,沾了花就不是屠刀,是菩萨瓶子里的花枝啦?
笑话嘛。
不过银子是挺可爱的,老人心里高兴。
老人住在城外,平日打柴为生,今儿个上山路上被易君令碰到叫到这儿来,为他洗剑和煮茶。
老人已经麻利儿地解下茶壶,里面还有至少半壶茶,老人没舍得泼掉。
易君令几步从溪边迈上了小路,手里的剑在正午的日光下很快干了水迹,易君令挽了个剑花,发着精芒的剑晃过身前,“铛!”的一声搭在左手里精钢剑鞘的入口之上。
他极慢的推剑入鞘,陶醉于剑与鞘相摩发出的那轻轻的又灵脆的声响。
正在这个时候,小路上震起群骑飞奔而来的闷颤,打扰了他。
他抬头往马蹄声看去,见一共有十几人骑马朝他奔来,他手里的剑入鞘得更慢了,透出谨慎和杀气。
“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新堂主!”
骑马众人中的一人远远看见了易君令,立刻遥指着易君令对其他人大喊。
易君令冷眼相瞧,剑已归鞘。
他今儿个闯了个叫“飘仙堂”的小得可怜的门派,杀了堂主。
当时走的时候,堂里其他人都没敢抬眼睛看他,想不到现在敢来抓他。
刚才喊话的那个人,是在易君令闯飘仙堂时见过易君令的,其他人当时都不在堂里,是从外面刚回来的。
众人瞅见了易君令后,就一齐拿出武林人快意恩仇的作风来——纷纷抽刀亮剑,争相喊打喊杀,在对易君令的破口大骂中,急鞭催马朝易君令奔来。
“我来!看我不取了他首级!”
“我来!我来!谁都别跟我抢!”
“别别!你俩让我先卸他条胳膊,让他慢慢死。”
……
跑在最前面的三个人冲得几乎是不分先后,都已经把刀扬得高高的。
“杀了他!杀了他就是新堂主!”副堂主在后面喊道。
副堂主跑在最后。虽然他骑的马是快马,但架不住他有跑最后的习惯。
冲杀迫在眉睫了。
起先给易君令煮茶洗剑的老人,这时拎着茶壶也上了小路,本打算从路上往家回,不过见了这情形,当即又麻利地转身小跑起来,沿原路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