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打草惊蛇,武天虎暂不现身,潜伏在附近,侧耳偷听。
吕布:“公台(陈宫的字)之意,是让我以虚掩实、暗度陈仓,偷袭许都?”
陈宫:“正是。曹军压境,曹操必然无暇顾及后方。趁献帝尚年少,无力掌权,如今正是篡夺皇位的最佳时机。温侯切勿错失良机。”
吕布:“可是,我受汉室恩典,方能在汉土之上拥有一席之地,又怎可逆天而行,犯欺君之罪?我可不想人人得而诛之。”
陈宫:“温侯忘了当年董太师废少帝、立献帝之事?忘了李郭之乱?汉室早已江山飘摇、危在旦夕,何必愚忠?献帝迁都未久,朝中群臣首鼠两端、飘忽不定,若趁此时攻入皇城,不愁大事不成。”
吕布眉头一紧:“公台又忘记了,我说过,以后别再提我义父之事!”
陈宫:“一时失言,无心之过,望温侯恕罪!”
高顺:“公台可别误导了温侯啊!袭取许都,那可是在天子脚下和诸侯眼里犯下弥天大罪啊!”
陈宫:“高将军此言差矣!自古以来,改朝换代无不是起兵反朝或篡位弑君的结果。本官只是在最恰当的时机,给予温侯最中肯的建议而已。”
高顺:“如今我军兵微将寡,连自保都难,又何来袭都之理?”
吕布:“公台的建议我暂且不置可否。就目前而言,兵临城下,我军固守已有数日,曹操仍不肯退兵,该如何突围?”
陈宫:“对方不退兵,证明还有粮草;待粮草用尽,不愁其不退。据我推断,曹军粮草不出七日必殆尽。我下令封城,就是为了防止曹军伪装成百姓入城买粮。待敌军退后,可集合全城兵马,大举进攻许都。曹军兵马俱疲,必来不及回防。如今唯一的忧患在于,郭嘉必然会向曹操献计,水淹下邳。”
吕布:“过去这么多天了,对方仍未见任何动静,是否已放弃?”
陈宫:“这就是兵法中的‘诡道’了。郭嘉欲待我军松懈后再出其不意,以为我不知吗?我只是故意选在他们粮草将尽时把巡兵撤走,让其误以为我军已松懈。我料他们这两天就开始行动了。”
吕布:“公台意思是,趁他们来开挖沟渠时,实施偷袭?”
陈宫:“正是。为避免引起我军注意,对方必会乘夜出动,且不敢点亮火把。我方预先在附近设下伏兵,趁敌军视线不佳、破土开挖之际,狠狠挫其一把。”
吕布:“曹军顶多出动一些工兵,就算把他们全灭了,也撼动不了其主力军,意义何在?”
陈宫:“不,歼灭这支工兵后,我军便可冒充曹军混入敌方阵地,焚其粮草。”
吕布眼前一亮:“欲擒故纵,此不失为一妙计也!”
高顺表示反对:“不妥。郭嘉诡计多端,绝不会轻易上当。不如让我率领‘陷阵营’出城偷袭对方营寨,攻其不备,虽寡亦胜。”
陈宫:“万万不可,对方必有准备,偷袭断无成功之可能。曹操想必已坐立不安,短期内必会有所动作;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以逸待劳。”
吕布颔首认同,说:“公台之言正合我意。袭取许都之事,待退敌之后再从长计议。目前尚有一事,我想请教几位的意见。”
“主公请讲。”三人齐说。
“两天前,我收到呼厨泉单于(匈奴部落首领的称号)的密函,他请求我做两件事:一,为他打听失散多年的侄儿刘豹的消息;二,把蔡琰(蔡文姬)接回来,为其寻找新的安居之所。这两件事,我毫无头绪,当如何帮之?”吕布的脸上乌云密布。
“如今战事当头,外人之事,何必理会?”高顺不想节外生枝。
“其他人我可以不理,但呼厨泉的事我必须理。”吕布态度鲜明。
“且不说这两件事的难易度,就我军目前的情况而言,又如何顾得了别人呢?”高顺双掌一摊。
“当年,于夫罗曾在濮阳协助我军击退曹军;临死前,嘱咐其弟呼厨泉要继续协助我。虽然最后还是失去了兖州,但他们兄弟俩为了助我一臂之力,牺牲了不少族人,这份人情我总得还的。只不过,以目前的形势,我实在是一筹莫展,所以才向各位请教。”吕布实话实说。
“主公,呼厨泉可知道我军目前的处境?若知道,为何还让我们千里迢迢去把人接回来,你不觉得奇怪吗?”陈宫提出质疑。
“你是说,呼厨泉不应在非常时期提出此等无理要求?”吕布眉头一绷。
“正是。绑架蔡琰,原本就是匈奴人趁火打劫的无耻做法,与我等无关。如今曹公的势力日益强大,他们始生畏惧,后悔当初的鲁莽行事了,便想物归原主,或者转移视线。若嫌路途遥远,不把人送回来也就算了,还让我们亲自去接人?万一接到人之后,消息不小心走漏了,或者对方反咬一口,到时以讹传讹,就变成我们是绑架的主谋了。届时,我们将如何在汉土之上独善其身?而且,从这里到塞外,来回要多少天?等把人接回来时,说不定整个徐州已落入曹公之手。”陈宫认为不可轻举妄动。
“文远有何高见?”吕布见张辽默默无语,问道。
“陈大人言之有理。兖州之战后,匈奴人被曹军所震慑,有所收敛。呼厨泉远在塞外,不了解这边的战况,当属情理之中,故向温侯提出此等看似无理的请求。另一方面,说明其内心确实着急了,急着把蔡琰还给曹操,以免引发新的战争;可他又不便直接归还,便想通过我们来‘过桥’。”张辽发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