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着劝着,小男孩才下车带路,三人来到一栋老宅子,就听见里面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几个老人坐在天井里搓麻将,陶月月问:“请问谁是吴军的父亲?”
一个带着老花镜的老头瞅了一眼来人,慢条斯理地说:“怎么了?吴军又惹什么麻烦了?”老头面前堆着许多毛票,看来他今天手气不错。
张警官说:“这两天疫情严重,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在一起玩麻将,万一有人感染,可不是闹着玩的。”
四个老人一起笑道:“没事!”、“都这么大了,谁还怕死?”、“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当年非典不也好好地挺过来了吗?”
这种盲目乐观的情绪叫张警官实在无语,说:“你瞧你们,打麻将也不戴个口罩!加起来三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这么糊涂?”
“哎呀!有啥大不了的,我们几个都是老街坊的,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这不是信任的问题,万一有人感染……”
“什么‘万一’呀,蓝昌到现在也没发现几例,怎么可能这么点背!”
另一个老人说:“你甭听那些专家危言耸听,哪有这么严重呀,老天要收,那谁也拦不住!”
张警官火了,说:“你们这已经是赌博了,又在这种非常时期聚集,都给我撤了!不然我叫人了!”
吴军父亲笑嘻嘻地拿起一张牌看看,“我马上要胡了,玩完这把的!”
“撤了!赶紧的!”张警官直接把大家的牌都推倒,四个老人怨声载道地收了摊,各回各家,陶月月知道,警察一走,他们肯定还要玩。
“警察都不讲理的吗?”吴军父亲背着手回自己屋,坐在藤椅上拿起一把紫砂壶吸了一口,“好好一副十三幺,差点就胡了,可惜可惜!”
陶月月说:“你们这赌博是家传的呀?”
“什么叫家传呀!人生在世,就是一场赌博……”
“我们来是想告诉你,你儿子去世了。”
老头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赌钱叫人砍了?”
怎么都一个反应?
“在家里遇害的,我们还在调查,请节哀顺变!”陶月月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老头慢悠悠站起来,坐到床边,低着头默默地坐了几分钟,两行眼泪从眼睛中滚出,他长长叹息一声,“叫他不要去地下赌场玩的嘛!自己在家玩玩就算了,小赌宜情,大赌伤身,怎么就把命给赌没了!”老头擦抹了一下眼泪,“你们干嘛把强强送我这,我一老头我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你们去找他妈!”
“已经去过了,她让我们来找你。”
老头摆手说:“找我有什么用,我一个月才拿几个退休工资!自己都养不活,还把这个拖油瓶推给我,怎么好意思的!这女的也不是东西,婚都没离就去跟别人同居,亲儿子也不管,什么玩艺儿!”
老头背着手走到门边,小男孩正坐在门槛上玩手机,他二话不说,劈手抢了小男孩的手机,说:“还玩!玩尼玛呢!你爸死掉了!”
小男孩哇哇大哭,也不知道是听到噩耗,还是因为被夺了手机。
老头气鼓鼓地一瞅手机,“呵,小兔崽子,牌真不错!爷爷帮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