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剑锋一听,可不愿意了,这好容易进一趟城,眼看工作完成了,可以好好玩一玩了,怎么就要回去啊,他是很不想回去的,双抢那可是最不愿参加的,父母虽然没有分田,可是他和他姐还有他奶奶可还是农村户口,也是分了田的,这田虽是雇人种的,现在姐姐不用补课了,那要是回去了,自己可就难逃双抢的劳作了。
双抢与后世两抢不一样,这里是抢时间将早稻收割上来,同时又抢时间将晚稻秧苗插下去。农民有“春插日,夏插时”之说,意思的早稻插秧早一天有早一天的好处,而晚稻更是早一个小时要多一个小时的收成。所以这个听起来有些强盗般野蛮的“双抢”,其实孕育着农民争分夺秒,不误农时,夺取丰收的勤劳和智慧,由此可以想象出双抢有多累了。
熊建伟和田惠民一听也是一脸苦相,虞昌和和叶璇芳要是回去了,他俩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也是要跟着回去的。桥上姑娘,心已摇晃,昨晚都滚床单了,肯定是两人商量好了,只能叹一口气。
常文华姐妹却是对双抢有了些期待,因为她们已经多年没有参加过这么热闹的活动了,是的农民们累得要死的双抢在她们眼中异于一场别开生面的活动。
叶金薇被段秋霞强留了下来,说要带她再去中医院做个全面检查,顺便在市里再住一些时日,虞成梁觉得这是个教育儿子的好机会,当即就拉着叶桂英去坐车去了。
三辆车八个人一路疾行回到了村里,令虞昌和有些后悔的是,自己借着双抢的名义躲回村里,却被虞成梁老实不客气地抓到了田里了,虞昌和陷入了比叶剑锋还要不堪的绝望。这都二十多年没下过田了,现在还吃得消吗?
虞成梁因为忙不过来,所以家里种的是一季稻,但虞成栋和虞汉平种的却是双季稻,小叔虞成虎和小姑虞玉梅都不在家,他们的田都是虞汉平在种,虞汉平也60多岁了,哪里种得了这么多田,自然也是虞成栋在帮忙操持,农忙时邻近几户都是你帮我,我帮你一起联合收割和插秧,主要是赶天气,要是下雨就只能停下来。
几个山谷不大却沿柳溪一路排开几十亩梯田,层层叠叠就像是通往深山仙境的阶梯。这些都是虞家和李桂成兄弟的稻田,李桂成兄弟两家住在虞成栋右边的另两个山谷。他家只有他兄弟李桂生一个青壮,李桂生40来岁是个单身汉,有过一个堂客,却带着他的娃跟人跑了,村里传言说那个娃也是他堂客和那个野男人生的。
是以李桂生有些孤僻而极端,村里人多不太待见他,可能是邻居隔得近,虞成梁却是与他关系处得极好,学校有些什么活也是优先照顾他。李桂成夫妇也是出外打工了,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和两个半大小伙,大的15岁,小的13岁。李桂生结婚后也是分了家,本来是两家轮流供养老母亲的,但李桂生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母亲便随着老大李桂成过日子。李桂生倒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了,也不好意思到母亲这里蹭吃蹭喝,平常时分便就些腌菜吃碗白饭对付了,这集体劳动反倒成了他改善伙食的好时候。
这样一来虞成梁父子和虞成栋、李桂生几人倒成了主力,虞汉平开着小收割机把稻杆放倒。
说是收割机,其实就是一台像二轮摩托车的机械,两个轮子像一圈浆片一样以适应泥地行走,在后面挂上不同的机器就成了不同的工具。用三角架挂上犁耙就是耕地机,挂上带旋转刀片的割草机就是收割机。
泡过水的田里经过太阳的暴晒还略显湿润,人们光脚走在上面一步一个脚印,挤出一串串水泡。
虞昌和已经20多年没有下过田了,这一脚踩上去只觉得头皮发麻,那泥巴顺着脚趾缝挤了出来,湿乎乎,粘巴巴的。
虞昌和为了不踩进泥地里,就抢过踩脱粒机的活计,这也是个力气活,不过虞昌和这个身板练得不,虽不是孔武有力,也算得上是身强体壮。
不过踩了几下就感觉膝盖快要脱臼了,两只腿换来换去的,很快两条腿都酸了,虽然穿着长袖,那稻杆连着稻叶放到脱粒机上,还得死命握着,要不然这稻杆就被扯进谷斗里了,手上也被稻叶割出很多细口子。
那稻杆里还藏着瓢虫,蜢子,蜘蛛等田间昆虫随着稻谷一同被拖进谷斗里,运气好的还会碰到千足虫甚至蜈蚣。
虞昌和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暗自后悔不已,这生活就是不容易呀,只怪自己太敏感了,要是留在琅州,没准也能搞个艳遇,现在却在这稻田里晒鱼干一样和昆虫偶遇。
两个半大小子和几名妇人将割倒的稻谷整理成刚够双手一握的一捆,递到正在踩脱粒机的虞昌和和李桂生手里。
虞晓冉穿着长袖衣衫戴着草帽赤脚踩在田里和虞昌熔等几个小孩忙碌着整理倒在地上的稻杆搬到一边,给绕着圈行走的收割机让出道路。
一斗满了之后,虞成梁和虞成栋就将斗里的谷用箩筐挑到晒场上,老人们便将谷匀开,摊平,让太阳充分暴晒。
半天下来,已将祖屋山谷的几亩稻田收割完毕,虞昌和两手已被稻叶割出了数条细细的伤口,两腿沉得像灌了铅块一样,迈步艰难,脸上和手上裸露的皮被晒得泛红。
吃过午饭已是两点多钟,两点到四点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大家便歇了躲避日头,虞昌和和弟弟妹妹们以及两个半大少年懒懒地泡在柳溪水里,清流的河水反射着阳光,几条小鱼游来游去,引来河中游弋鸭子的追逐。
柳叶蝉鸣,好惬意的下午时光,虞昌和愿意用一百块钱来换下午不去了。
这种惬意没持续多久,虞汉平就骑着浆叶轮的机械沿着山脚往河的下游最外面的虞家稻田走去,虞成梁和虞成栋抬着割草机一样的收割工具跟在后面,叶桂英和两名妇人还有李桂生一人一角抬着脱粒机紧跟着。
还有一名妇人挑着空箩筐。虞昌和叫起几人说:“开工了”。直到太阳落下山头,繁星开始闪烁,渐圆的月亮挂上山头,众人才收拾工具去吃晚饭。
一连两天都是早上5点多天刚蒙蒙亮就下田劳作,7点多吃完早饭,接着劳作,中午1点多吃完午饭再休息到下午4点,然后再劳作到日落月升,8点多才吃晚饭。
这天晚饭后,虞昌和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跟在虞成梁身后说:“爸,这么多田,要好久才割得完,就我们几个人太累了,要不请几个人来割吧。”
李桂生跟在后面笑道:“年纪轻轻的就只想偷懒,不吃下苦怎么晓得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