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个字又把周离噎回来,周离把头垂下去,这客气看样子不要也罢,负气的说道:“想的还挺美,这个时辰没有吃吃喝喝,整条街都打烊了,吃雪喝风吧,我请了。”
那人感受到周离语气里的不满,停下脚步,刚要转身,周离来不及收脚,一头撞了上来。他身形未动,盯着她退后两步,“请什么?”
“当然请恩人吃顿好的,但这酒楼不是都关门了嘛,真不凑巧。”她一脸辜。
“当然不是。”
拐过街角,一座四层高的酒楼赫然开着大门,“照月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招牌,让周离不得不捏了捏自己的荷包。
“一桌上好的酒菜,再准备两身干净的衣服。”那人边上楼边吩咐掌柜,“银钱这位姑娘请了。”
周离有点懵,不是说有钱才是爷吗,她心想,为什么我付钱你当爷?
等她换好衣服,跟着小厮拾阶直上酒楼。照月楼顶楼极少有人上来,只有一间房大小,更像架在顶层的一座观景台。
周离推门而入,发现一位公子负手站在窗边。长身璧立,白玉冠束发,革带裹腰,广袖垂在腿侧,一身靛色衣袍随风摇动,遮住了双手,看不清有没有戴扳指。
“这位公子是?”那人不以真面目示人,周离很难确定这是不是他。
“姓季。”对方回头看她一眼,继续说道,“你恩人。”
周离这才看清那人正脸,眉目清明,俊朗的面容中藏着几分沧桑。这恩人当的倒是轻松,她心里暗想,您这身行头下来,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走出照月楼,把她当了也不一定付的起。
“先吃饭吧。”上完菜他说。
周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在驿馆不敢放松警惕,饮食格外谨慎。这会儿刚打完架,还踩过雪,她真的饿了。
一桌子菜大半被她自己吃了,吃完也不管恩人不恩人,过了这顿就算两清了。
酒足饭饱神思回转,“为什么救我?”
“为了换身行头,蹭一顿饭。”那人说的坦然。
可周离很难买账,“你这行头换的再好看,只怕今晚也走不出照月楼了。”
“为什么?”
“因为我没钱。”她把那两颗碎银摸出来丢在桌上。
“不是你要请我的?这真心实意也太便宜了。”
周离奈,盯着他那身行头,“我请你吃吃喝喝,没请你狮子大开口啊!”
“那你不是也换了?”那人抬头看她。
周离两条胳膊一抬,“我这一身还不够你一条革带。”
“那今晚不出去了,就住这。”对方说着便招呼小二要两间客房。
店小二斜眼看着他,夫人当家的他看多了,好不容易出趟门儿,就开始狮子大开口,仗着出门在外夫人不好发作,像个被人惯坏的纨绔子弟。
周离对着纨绔子弟瞪大了眼睛,声音都高了起来:“两间?你当我是什么财主啊?”
这回轮到恩人傻眼了,问道:“难道一间?你想跟我共处一室?你报恩还是占人便宜?”
周离反问:“你今夜到底是救人还是抢劫?就要一间!”
店小二对这出戏没什么兴趣,妻管严他见多了,最后不还是听夫人的。为了把这俩人打发走,他朝男的说道:“客官,今夜风雪难行,好多人吃完饭都住下了,眼下只剩一间客房,您看?”
“要,就听她的,明天一并结账。”说完玩味的目光扫在她脸上。
周离紧张的神经这才归位,支支吾吾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我们出不去还没地方住,你也听到了,最后一间。”
“哪个意思?”那人还是一副纨绔的样子。
“没什么意思,我先去看看客房!”周离赶紧溜,她本来还想问他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救他,但她实在没脸呆下去了。
她在客房收拾停当,那人也没出现。和衣躺在床上,又拿出那枚玉佩来看。想起爹爹临终那一晚。他满身刀伤,躺在血泊里,叮嘱她不要复仇,拿上玉佩去齐京投靠表哥,叫她听话。
但她只听了后半句,那帮杀手她当场就解决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当时并不知道这玉佩有多要紧,随手挂在腰间便出去了。结果引来了窦玄,告诉她在齐京见过这枚玉佩,可以与他同行。她正好要去找表哥,便辞别照壁山,跟着转运使车马来到齐都。
可窦玄把她安置在驿馆,还派人时刻监视,那个姓季的又及时出现助她脱身。玉佩的谜团,也许只能去找师兄帮忙了。
在雪地里奔走一夜,此刻酒足饭饱,躺在绵软的床上,被温暖的炉火烘着,神思难继,迷迷糊糊睡过去,她实在太困了。
这一夜,那人并没有去过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