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都城之内的融融暖阳,西山上依旧被茫茫冬雪覆盖,桃枝上依然挂着一层雪。这里地势高过都城任一座高山殿宇,温度也格外低些。
桃苑里的积雪已经被下人打扫干净了,门前廊下也换了新的灯笼,只屋檐上还挂着冰柱。
王保敲了几根下来,丢出去当箭玩。
季泽岳那夜在王俞府,和王保一起演了出戏。让周离误以为监视她的人是王俞派来的,想让周离自己警惕点,防着点王俞。之后又担心王保继续留着露出马脚,于是就叫他回了桃苑。
王保在桃苑每日有找不完的乐子,把厨房的鱼偷出来丢进雪里游、马厩里的精料洒在地上捕鸟儿······他跟一帮侍从向来亲近,年纪又小,大家都惯着他。只要不闯祸,高阳就随他去,季泽岳也很少管他。
但今日不同,他丢出的冰柱有一根越过矮墙,冲着先生房间的窗户刺过去。高阳眼疾手快,顺手扬起一颗石子,将那冰柱拦腰截断。顿时冰渣四散,尽数落在了廊台上。
王保感激又讨好的嘿嘿笑着:“阳哥!”悬着的心顿时放下来。然而房间里立刻有声音传来,“再让我看见你在院子里玩冰柱,就把你埋到雪里去,吴成!”
吴成心领神会,抓着王保的后领,提着他一笑:“走吧弟弟。”
听着外面安静下来,季泽岳继续与先生商议边境出兵的事。两个人眉头紧锁,这事不好办。
季泽岳的皇子身份派不上任何用处,他被绑上了东离质子的枷锁。为避免被人察觉打草惊蛇,他不能出面游说朝中任何人。
先生柳正风这些年久离中枢,也没有什么门生故旧可用。只一个神策军副将姚征,守在边境劳苦功高,还被钱逸稳稳踩了一头。
季泽岳抚了抚眉心,他其实有了主意,但是抹人功绩的事,实在说来难堪。先生偏头看了看,早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笑着问道:“说吧,想到什么损招了?”
“姚征。”他手中能用的人不多,这是不得不走的一步棋,“只要姚征把所有军功递给钱逸,将来许钱逸领兵出战······”
“这怎么行?”柳正风打断他,“钱逸本就不堪重用,这些年要不是姚征在后面顶着,边境岂能安宁?他若带兵出战,不是寒了姚征和前线将士的心吗?”
“可先生也知道,如今我们人可用,想让朝廷答应出兵,只能让钱逸带兵。”季泽岳岂能不知钱逸缺智少谋,但眼下这还不是最紧急的,“眼下与北漠才达成合约,我们没有再去周旋的时间,要想如期出兵,只有靠钱逸,他是左相的公子,太子的心腹,到时候有的是人支持他。”
“这太冒险了,你想过后果吗?”柳正风是经历过燕然山之战的惨败的,至今那些神策军尸首遍地的阴影还在笼罩着他。
后果季泽岳早就想过了,若是能胜便可以收复失地,洗雪前耻,摆脱割地为质之辱,大齐从此不再任人宰割。若是败了,便是万劫不复,十五年养精蓄锐荡然存,国破山河碎,他就是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