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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常安审时度势之下,飘飘然走出旅店,来到街上的时候,那一幕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善相处,既让他轻松不少,也让他颇感失望。
又少了一次在雷公子跟前大显手的时机,对于雄踞一州的兵家世家子而言,不无遗憾。
这倒不是他常安喜欢处处出头,无脑跪tiǎn);相反,真正出风头的事,只要有雷振羽在场,他常安反而会自然而然地束手束脚,显得有心无力。当然,那种场面,绝不是面对一群目不识丁,穷山恶水养出的刁民。
世家子之间的香火分,极为微妙,打点的手段,也是一门不输于任何术法的高深学问。
那一百多号形彪悍的土著乡民,冷漠神色之中,隐约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稳实如鼎,安泰如山。
而那旅馆店堂之内,闲人出尽后的寂静,如同暴雨将至时的天地寂然,纹风不动。
面容圆滑的年轻男子,斜倚着高大柜台,口中不知何时叼了根纤细竹签,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厅中对峙的两人,自顾自在一旁哀声叹气道:“苦寒之地,好不容易攒下的一份家业,咋就如此不循教化,不知礼仪呢。可惜可惜,漫漫长夜,就着这么大一堆篝火,应该也有意思的。本该和气生财的一介商人,生意做着做着居然能做出一股江湖游侠的生死意气。这广信州,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天生一副谄媚嘴脸的家伙,喋喋不休的诛心言语,那高大掌柜似乎听而不闻,无动于衷,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黑脸青年。两人都没有率先动手发难,也就片刻之间,黑脸青年的神色,始终冷漠而专注,呼吸绵长而稳定;而那高大掌柜的眼神,坚毅之中,偶尔会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愤。
自称赫连无极的高大汉子,突然垫步前掠,势若奔雷;双手一前一后,皆是横掌前,既像是要上前接手擒拿,又像是手刀砍人之前的蓄势之式。虽然招式平淡无奇,但随着赫连无极的前掠之式,短短数尺之地,便迸发出一股雷霆万钧震击天地的气象。
不但如此,汉子周迸发而出的气机,却与普通武夫的自真气迸发,和山上修士牵引天地灵气,都不一样。
普通武夫的自真气激dàng),牵扯周围气机的律动,一般都是“由内而外”的状态;内气迸发,激起外部气机的互相呼应,生出阵阵涟漪。这种气机涟漪足够强时,最丧敌胆。
所谓武夫气势,便在于此。
而那练气士牵扯天地灵气而引发的气机律动,则又大相径庭,是否震慑人心,有无行迹,都尽在施为之人的心意。修为境界极高,手段术法高明的修士,几乎可以做到无声无息,言笑间杀敌百步之外。
但眼前势若奔雷的高大掌柜,一掠之际,落在其掠行轨迹方圆数丈的气机,却是不断内陷坍塌的气象。
这又是哪门子歪门邪道的术法神通
张屴形岿然不动,一张黑脸上的表越发凝重。他甚至根本不看对方那迅疾砍到的一双横掌,而是眼神冷冽,始终紧盯对方的眼神。
感觉到自周围的气机骤然加速坍塌,犹如一座巍峨高耸的山坡,在滔天洪水的疯狂冲刷之下,底子根基被不断侵蚀,终于轰然垮塌。这种垮塌,虽然悄无声息,但在张屴的心境知觉之中,那声势不输排山倒海。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间,也不见他如何蓄势,张屴已经拔步斜插,避开对方锋芒不退反进,双手随势如长鞭横扫,分别朝赫连无极的脖颈和小腹击去。
与赫连无极那晦暗难明的手势截然不同的是,黑脸青年的出招,极其简单;纯粹的以攻代守,完全不理对方这种手势隐含的不下十种变招。
不信招式,只信胆识。这就是高瘦青年张屴的武道根本,全不理对方无论看材还是看声势,都好像远比自己占优。
果不其然,那赫连无极的横斜双掌,根本就不是一招纯粹的攻势。
他在张屴脚步斜插之际,已经变招;只是沉腰微赚,双手一缠,自然而然地分别搭上了对方横扫而来的鞭手。四手相搭,竟然就此黏住。
也不见那赫连无极如何用力,更没有丝毫抓握擒拿的手法,张屴竟然无法抽离自己的双手。
四手相接之处,张屴只觉得如同深陷瀚海浪潮中的巨大漩涡。只不过陷入漩涡的,不是自己的躯体,而是自己的一真气元气。
骤一接触这种极其邪门的术法,黑脸青年瞬间一阵眩晕,只是远远未到天旋地转无法自拔的境地。也就那么一下子的恍惚,张屴便即恢复灵台清明,也不再作势要抽离受对方控制的双臂,呼吸之间,直接凝聚了一磅礴真气,就势往前送出。
那一股汹涌而来的磅礴真气,一旦进入对方的气机漩涡,便即如同一只翻腾九天的蛟龙,几下翻滚,不但将那一片波浪汹涌的“漩涡”瞬间搅碎;那流转不息的无形气海,亦为之一滞,变成了一滩死水。
赫连无极只觉对方那道雄浑无匹的真气,先是涛涛洪水涌过狭小隧道,冲刷得到处土石坍塌,几乎就要经脉崩断;好不容易支撑下来,接着又是一记万钧重锤,在自己事实上并不宏大的气海丹田之中一锤砸下,激起浊浪翻滚,翻江倒海。
随着赫连无极那古怪神通而持续坍塌的天地气机,瞬间反而暴涨,便在周围的空间掀起阵阵强大的气机涟漪。
数尺外的那道板木厚实的楼梯,嘎嘎嘎地摇晃几下。
两丈开外的钟立,口中叼着的竹签突然横飞出去,那并不圆滑的边沿,割得他嘴角微微现出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