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顿时头大如斗,这倔老头不走,光把那几个小家伙弄走,岂不是更加凶险。在怎么不济,像伍春芒和谢留两个,同心合力之下,起码还能有几分逃出生天的机会。
当然,若非对谢留施以事关身家性命的威逼利诱,这样的同心合力,任平生不敢苛求。
从来不懂如何规劝别人的任平生,使劲浑身解数,好说歹说,老头就是死活不肯离去。最终退而求其次,任平生让姚远带着李三村,赫连树和陈天石三个,先到白竹垌的酒馆帮忙。
姚远经历过生死浩劫,知道其中利害,点头答应。赫连树这个来事不嫌大的,嘟嘟哝哝,躲躲闪闪,就是不肯挪步。陈天石那机灵鬼,则是一手搀扶着并未显得如何老态的白袍老道,一手指间夹了张不知哪里弄来的肥厚阔叶,一下一下地给老人家搧着风。
“师公,不是咱们嫌抬那滑竿辛苦,更不是不想伺候您老人家啊。都怨咱们几个,修为不济,剑术不行,师父也是为了大家周全。哎,算了,我这好不容易才听完了您那水法的借局化煞,借库消水;岂能错过了那更为关键的纳甲龙法要不是那天杀的妖孽野种,我陈天石恨不得天天给师公抬着滑竿满山跑,听您老人家指点江山,传经布道,腿上就有使不完的劲儿。这么一去,撂下您老胳膊老腿的在这里爬上爬下,连个扇风的人都没有……”
那拳拳之情,切切之意,足以令天下孝子汗颜不已!不善言辞的李三村隔岸观火,反正是既不作无谓之争,也不率先挪步。
“其实,我和谢留也可以做这些的。”不明真相的伍春芒宽慰道。陈天石狠狠瞪了哪本就没什么威严的剑术老师一眼,你教剑教得稀松平常,跟我摆什么谱断人财路,破人谋略,很不够兄弟嘛……
倒好像是那老道,听得动容道,“剑术不行怎么了,谁不是从蹒跚学步,呀呀学语到长成个人样有你们师公的符道神通,天下妖邪孽种,还能欺负得到你们头上天石这小子,有灵性,说的在理啊。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咱们为人师表也好,求学问道也好,岂可一噎之故,绝谷不食不成不成,都别走了。只是既然明知山中暗藏凶险,大家以后都别走散就是,上山下山,所有人都不得离开我三丈之地。”
任平生面色阴沉,望向那煽风点火不着痕迹的小子。陈天石专心扇风,什么都没看到。
任平生暗暗叹气,倔老头话已出口,自己这个做徒弟的,还能说什么一门祖孙三代,这种鸡毛蒜皮实在让人头大。
起初收下伍春芒侯尚山几个,还好,都听话。哪怕再加上个不知所求,更不知所为的谢留,也没什么。可骤然间多了这么一伙无知无畏的俗世少年弟子,还真有得头疼了。
他最终亲自领着那老的小的一起下山,去往姚远的老宅。而后把伍春芒和谢留单独叫了出来,人手一把七色含沙,将如何布沙施法,详述几遍,直到伍春芒可以一字不漏复述口诀,且试用数次,手法心法皆十分娴熟为之。
末了任平生望向谢留,神色自然,“这种含沙的用法,你应该早已娴熟无比,所以就不要试手了。离开药山之前,青遨宫那幅含沙射影屏,赠了我们一块,回头我会安放在那座洗剑洞中。万一遇事,一门老小的安危,全靠你们及时传信。所以切不可掉以轻心。若是因为你们的疏忽或者托大,擅自处置,到时谁出了事,我唯你们两个是问。”
伍春芒胸膛拍得噼啪响,信誓旦旦,“老爷放心,山水异动,妖邪犯境,逃不出我的双眼。”
谢留则是满脸通红,默默点头。
红脸儿唯一一次施用含沙,恰恰是一次背叛山门的行径。也正是那一次,害得施玉清失去了一身修为,而任平生则不得不带着程程仓惶转移,翻过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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