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陈村那场少年剑客的比拼,其实只维持了半个时辰,最终决出六人可进入山门修行。古陈村少年陈天金,莫登明,李三村,陈天石几个剑道苗子悉数入选。陈苦成既然被选定作为比试喂招的对象,更是板上钉钉的山门弟子人选了。出人意料的是,出自廊子垭的赫连树,拼着一股把拼命当作喂招的狠劲,居然也在古陈村的列强之中脱颖而出。
陈天金,莫登明上药山就近修炼;陈苦成留在古陈村。今后廊子垭的学生,一律到古陈村学剑,村中所有同门学长,轮流教习,由陈苦成主持大局。药山只选了两人,是为了给陈苦成余着一个名额。待到他能在一日之间上下自如之时,可以随时到屈剑山庄与山上同门练剑。
这个一向沉默的练剑少年,有久病未愈的父母,更有年幼的弟弟妹妹。十四岁的他,已是一家老小的顶梁柱。稚嫩的双肩一担挑起惨淡人生,这种境遇,任平生何其熟悉。
所以如今跟随任平生来到铁砧山帮忙的,有李三村,陈天石,赫连树三个。土木之事,伍春芒本来不可或缺,而无论出来闯江湖,还是置产业,谢留是必须带在身边的。倒不是任平生不相信侯尚山能镇得住场,而是觉得既然自己坚持留下这根墙头草,无论结局善恶,他都更愿意亲自收场。
如今面对那尊满身散着上古沧桑气息的金甲神人,任平生有点发愁。即使有那几个小子帮忙护着师父和姚远,显然仍很不稳妥。甚至可以说,简直是不堪一击。
好在这个脑子有坑的家伙,没有先捡软柿子捏啊!
金甲神人倒是没看出任平生心中的那邀天之幸的一番点评,否则,到底谁看谁脑子有坑,还两说。
一根红线未能成功缠住对方的一门命数,他再在此纠缠,已经毫无意义,干脆随便找个台阶下,“初生牛犊不怕虎,服了服了;隔壁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犯不着如此决绝嘛。有语道远亲不如近邻,那天你要是无聊了,下来喝酒啊。”
说罢那家伙也不等对方回应,直接化虹而去。奇怪的是,仙人化虹远遁,走的是天上;而这家伙却是一道金光,直入地下!难道是条千年老蚯蚓还是那万年穿山甲
任平生可以确认的是,尽管这家伙自出现至消失,都始终憋着一口气,但那金身体内丝丝流转的气息,与不归山那凛冽蛟息如出一辙!
而且一旦这把悲天剑祭出,对方那一口神气,就会变得紊乱不已,好似受到某种天然的大道压胜,即便明明远胜敌手甚多,拼起命来,也是个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结局。真正的损人害己。
诸多谜团,任平生无暇思索,一阵掠行,片刻之间过了几道山嶂,边看见那白袍老道,正伫立一处山头,在一帮小子的簇拥之下指点江山,堪舆天地,语惊四座,口沫横飞。旁边横着一副五个少年轮流抬上来的滑竿。而那几个抬得满头大汗的家伙,此时正听得一头雾水,却不得不使尽吃奶的劲儿保持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狠命瞪大眼睛,时不时互相打着眼色竖几下大拇指。
那可是师父的师父,要给他揪着了什么小辫子,可就不美得很。老头倒没什么可怕的,可万一他那天怀着一股怨气喝醉了酒,有意无意的跟师父发几句牢骚,小的们就有得头疼。
一见那一袭青衫飘然而至,几个少年如获大赦,一下子瘫倒在地。
“嘛呢嘛呢,火急火燎的;我正给他们讲那神妙无匹的纳甲寻真龙法,你这一打断,白费了我老人家一大通口水了。”亦真埋怨道,“这时候不在山上好好画符,下来干嘛连你师父都信不过了放心,别说那几栋宅子和几段山道的开凿,这几天下来,连山水大阵的布置,阵枢阵脚的用料,我都已经心中有数了。”
任平生一见老小无恙,松了口气,便将山上那一番奇遇,原原本本跟那老小几个述说一番,末了劝道:“师父,就算您老符道修为高深莫测,堪舆术数神通广大,但毕竟这小的们都修为尚浅,甚至陈天石他们几个,都未踏入剑道之门,所以安全起见,还是由您老人家护着他们先到白竹垌落脚。如何”
亦真略一沉吟,深以为然,点头道:“也好。这种靠着老畜生胡作非为弄出来的小畜生,误打误撞得以入道长生的小野种,是有点难缠。我老人家就是靠辟邪降妖吃饭的,当然无所谓;但这些小的们,万一照顾不周,可就有些麻烦了。所以说,还是你护着他们去往白竹垌,由我老人家坐镇此间,万无一失。”
说至此处,老头顿觉语失,一脸尴尬望向谢留和伍春芒,“我可没说你们啊,你们既然跟了我的徒儿,也就是你们的老爷……哪个,或者说老大,将来肯定前途无量,必然是应天成道的山水正神。这不,春芒就已经是受了太一道教正式敕封的山水正神了嘛,连小留子也都在哪神庙了有了正式的牌位。再说贫道走了大半辈子的江湖,山上山下结下的香火情,难以计数,稍稍打点一下,老道我的徒子徒孙,还能少了个正经出路不存在的嘛。所以我说那什么什么种的,跟你们没关系哈。”
铁砧山那云生洞下不知多深的山腹中,一座巨大的地下洞府,一条蛟龙之属的六爪生物,展翼翻飞,上下腾跃,狂躁不已;那长达数丈的尾箕一通乱扫,打烂无数珍宝家什。只能跟自己的珍藏家当过不去,是因为它根本不敢任由那粗壮身躯和尾箕拍到洞壁,免得有些许动静传到地面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