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山上,一旬无事,一帮小辈抬着一副滑竿满山跑,春风得意的老卦师亦真,倒是将那副建筑堪舆图画得巨细无遗,宅院山门,与山势浑然一体;亭台楼阁,与山水流转自成景观。那金甲神人便似从此人间蒸发一般,既没去那洗剑洞中打扰任平生练剑磨剑,更没给那满山跑的一帮老小制造什么麻烦。
任平生再不放心,也抵不住师父的叨叨念念,只得答应按照原先约定的时日,前往方凉道院报到。
从今往后,我也是个读书人了啊!
遥遥望见那狗迹湖边的熙攘人群,任平生如是想道。
前方路口翘首相候的一对男女,男的锦衣华服,大袖招展,正是申功颉;而那数月不见的绝色女子,一袭水蓝抹胸似乎又鼓胀了几分。这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尽管申功颉喜欢没边没际的胡天海侃,事实上就两人那生分的样子,聊胜于无话可说而已。
远远见到背着乌木剑匣缓缓走来的任平生,那一对男女就瞬间终止了话题,难得如此心有灵犀的异口同声:“来了啊!”
话一出口,才又双双发现,这好似不该是跟远处来人打招呼的声响吧!
好在任平生不介意这种无心之失,只淡淡一笑,颇有几分书生模样的作了个揖,“见过申师兄。”
转而对李曦莲道,“也不支一声,就偷偷摸摸的长漂亮了呢。”
李曦莲俏脸含嗔,微微一红,“这么久不来,又跑哪去拐个紫衣小妹妹了还记得要来读书啊!”
申功颉被凉在一旁,有些尴尬,不满道,“我说,你们姐弟俩都能争风吃醋到这份上,有意思不”
“是表弟。”李曦莲立即纠正道,“青梅竹马的,不行啊。”
“哦,行的。”申功颉使劲揉揉自己的脑门,“原来像你这种天仙一般的美人,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啊。可叹,犁头周有得伤心啰……”
话一出口,申功颉自知语失。李曦莲却是听者有意,反应极大:“周成怎么了”
申功颉便要亡羊补牢,却也已经不知如何下手,干脆故作责怪道,“我这是来接小师弟呢,怎么都聊旁人的事去了”
任平生笑笑,风轻云淡。李曦莲来道院,若不在这些年轻男子之间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反而不正常了。
“申师哥当初露的那一手飞剑,让人难忘啊西乔山这一带少见剑修,你这一身剑术,肯定惊世骇俗。”任平生不擅长没话找话,当初在药山那一场血战,这个飞剑救下一千棍,红脸儿和程程的浪荡书生,令他印象极深。那种飞剑之术,只见过寥寥两三次,心中便一直念念不忘。
申功颉神色鬼祟,左右顾盼几下,做贼一般的口气道,“这事,咱少提行不除了你我,大师兄和夫子,这事没几个人知道;现在又多了一个你姐。”
“是表姐。”李曦莲纠正道,她对剑法没什么兴趣,但对那青梅竹马的关系,很较真。
“没问题,”任平生爽快应道,反手指指背后的乌木剑匣,“只是,改天能不能找个无人之处,请师兄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申功颉双眸一亮,这样的小师弟,求都求不来啊。平时在这方圆几百里的落马城地界,想找个会家子的人喂剑问剑,还真难!
一袭青衫的高大书生,悄然而至,笑道:“师兄弟切磋可以,可要注意分寸。小师弟你那剑术,好是好,就是杀气太重,一出来收不住。要是刻意收敛了杀气,却又未必是你申师哥的对手了。”
“大师兄,好久不见。”任平生笑道,一起分过赃,一起砍过人,就没必要还在那酸溜溜的作揖行礼了,只是后半句,便压了些声音道,“今天入学,夫子会怎么考我,能不能透露一二”
方懋实话实说,“夫子现在发愁的,是怎么教你。不过他让我提前带句话,道院学风自由,同出一师,也可以各有不同学问,只是上房揭瓦的事,不能做。”
任平生看了李曦莲一眼,转头对方懋叹气道,“我表姐是从来不会说我什么坏话的。”
方懋脸色尴尬,不再言语。
紧跟着有雷振羽,张屴,常安三个曾在药山一战大过照面的老熟人先后过来,一一见过了小师弟。除此之外,还有那一身拳意流淌的秀丽女子荣柳人,和在荣柳人背后躲躲藏藏的大男孩钟礚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