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成年人和好朋友一起出去聊天打屁一样,等话题到了一定程度,就会不自觉地转到和钱有关的地方,畅享着“假如我有钱了,就怎么怎么样”之类的事情。
这两个农户吃着饼子,想着有钱了之后自己能怎么想,例如嚣张地摆出一个银元宝,狠狠地打那看不起自己的江湖豪客的脸。
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过是皇帝用金锄头、金扁担之类的痴想。
这年头,有时候一头猪比人都贵,虽然是猪圈,但是也是每天打扫的,虽然不是很干净,至少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脏,地上铺着干的稻草,并且中间还有一道竹子篱笆将人和猪隔开。
只是猪毕竟是猪,身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野兽的腥臊味,忍着这股味道,两个农户有一搭没一搭地啃完了饼,然后扯着身上的衣服,嗅着上面的味道——之前江湖人丢酒碗的时候,酒水飞溅到了他们身上一点,现在就嗅着那么一点酒味儿。
哪怕酒味儿已经很淡了,这两个人也只能闻一下,也感到了十分的满足。
“要是这时候有人能请我们喝一碗酒就好了。”
“我就不期望有什么酒了,有一碗热汤面。”
就在两个人因为那一点点的酒味儿产生妄想的时候,一道声音从高处传来:
“喂,你们两個,要不要吃一碗热汤面?”
这两个农户闻言一愣,然后透过篱笆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就见客栈二楼的位置的一扇窗户打开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站在那里,持着一盏油灯,看着他们的方向说话。
“对,就是睡猪圈的那两个,我请你们吃一晚热汤面,愿不愿意?”
有人请吃饭,这哪儿有不愿意的,两个人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一勺猪油,一勺盐,浇上一大勺的面汤将其澥开,然后再盛入刚煮好的面条,加上两片在面汤里烫过的青菜,这就是一碗热汤面了。
虽然以岳斯的标准,这碗面实在是差得很,这也是他到外面吃的原因,但是对于刚刚啃了两个干饼子的农户来说,却是无上的美味。
“今天傍晚你们在酒楼求人的时候,我也在场,我大致听了你们的事情,我很感兴趣,五两银子,每天三顿饱饭,这趟活,我接了。”
能说会道的那个农户闻言抬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当他看到油灯下岳斯那张带着莫名笑意的脸之后,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又低头吃起来了面,只是动作不由得放缓了一些,好像被噎到了一样。
而那个一直话很少,但是头很舍得磕的的农户好像什么想法都没有,一口气把面条吃光之后,把表面浮着油花的面汤喝完,又把嘴凑到碗边,用筷子将碗底那些碎渣拨弄到嘴里这才算完。
在面对岳斯一个人的时候,这位的话就多了起来:“请我们吃上一碗面,我们很感激您,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岳斯现在的书生打扮非常有迷惑性,文质彬彬的,脸上还时常挂着笑,任谁都不觉得他有威慑性。
拍了拍自己的剑,岳斯笑着说到:“需要我向你们露一手嘛?”
然后在昏暗的油灯之下,一道恍如明月般的剑光闪过,快到两个农民都没有看清岳斯出手,长剑已经被岳斯轻轻地还入剑鞘。
随后灯火晃动,仿佛这时油灯的火苗才受到剑气的影响,摆在农民面前的空碗啪嗒一声从中间分开,裂成了两半,吓得那两人一跳。
“店小二,碎了你们一个碗,钱记我账上。”岳斯对那边的店小二说了一声,然后笑着对两个农民说到:“现在相信我的实力了吧!”
“大侠,您一定要帮帮我们!”
那个农民立即扑通一声给岳斯跪了下来,对着岳斯磕头求救,那没吃完面的农民也跪了下来。
“我都说了,会帮你们,就一定会帮你们的,不必在这里磕头感谢。”岳斯扶着剑,没有动身,笑着看着在自己面前跪倒的两个人说到。
等那两个人坐好,岳斯这才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去报官呢?”
“报官……我们曾经去过,但是县老爷一听我们的话,就命那些衙役捕快抡着棍子把我们打出来了,让我们不要戏弄他。”最先把面吃光的那个农民哭丧着一张脸说到:“他说他是好官,治下没有什么山贼强盗……如果真的请了衙役捕快到我们村上去,他们估计比那伙强人更狠,我们村长一合计,还不如大家凑点钱,请些大侠来助阵,只要吓一下那伙强人,我们村子就安全了。”
岳斯还是那副笑容:“原来如此。”
看着岳斯的眼睛,在酒楼中话很少的农民忽然卡壳了,然后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自己同伴一下——这位能言善辩的在刚看到面条的时候狼吞虎咽的,现在反倒是细嚼慢咽的,一根面条一根面条地吃。
挨了同伴的一脚,这位能言善辩的农民却不敢抬头直视岳斯的脸,低着视线说到:“大侠,其实我们村子能出的钱,不是五两,而是五十两。”
停顿了一下,这个农民说到:“等到那伙儿强人上门,我们的粮食和钱财,还有牲畜和女人,都肯定是会被抢走的,所以我们全村的人都贡献出了一笔钱,卖了一部分的牲畜,凑得了五十两。”
“你们有五十两,不错啊,现在的刀手,十两银子就能请一个不错的了,为什么你们说只有五两呢?”岳斯抱着胳膊笑着问道。
那能言善辩的农民说到:“我们在找人之前已经打听过行情了,十两银子的价格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说五两,如果说出五十两,那么肯定会有侠客们出头,但是谁又能保证被钱财打动的他们到了我们村子里,不会做下和那些强人一样的事情,毕竟他们比那些强人更加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