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撒兹勒……冕下……事情……是这样的……”
巴尔艰难地开口,将他们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磕磕绊绊地又叙述了一遍。只是这回,他那些华丽的辞藻和话术都被抛到一边,说话也再没有那份演说家的气魄。
他终于意识到,作为区区一个大恶魔,他甚至没有在魔王面前诡辩的资格。
不过脏水终究还是泼出去了,毕竟多方证人都在此,鹿欣又拿不出任何能自证清白的证据,那么这一场,理应还是他们获胜……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参与了袭击?”
但阿撒兹勒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语气稍显不耐烦。
“冕下,魔殿的盐教徒,黑曜石大厦的人质,工作人员,还有我们抓到的敌人的内应,都可以证明!”
“也就是说,你们只有人证,没有物证?”
“大厦的监控都被摧毁了。”巴尔冷汗直冒,硬着头皮解释道,“而魔殿因为其特殊性,没有留下影像记录,但是一些留影石的画面足够……”
“你是说你们伪造的留影石?”阿撒兹勒轻笑一声,直接给这件事定性,“你们没有证据。”
“冕下!”巴尔终于激发了自身的潜能,体表的熔岩重新开始流淌,他激动地开口,“以我的姓氏巴尔发誓,此时绝对和这幻夜的小姐脱不了干系,难道我们、盐教徒和敌人都要一起说谎吗?”
“塔亚,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阿撒兹勒的声音如同一份无情的判决,“我不是在质疑,我是在告知,你们,没有证据。”
阿撒兹勒的话就像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在这个瞬间,似乎有什么事,正在发生——
首先是大堂中惴惴不安的前人质们,他们中有接近1/4突然口吐鲜血,接着身体逐渐虚化,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化成了飞灰。
这些人正是先前带节奏的恶魔家族子弟,也包括大厦幸存的全部工作人员。
再然后,巴尔身后的众魔也有差不多一半开始痛苦的嘶吼,他们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和四肢,骨骼在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中扭曲,崩裂,最后变成满地碎石般的物质。
巴尔惊恐地看着一个个熟识的面孔死去,等到他发现盐教徒们也开始抽搐,躯体逐渐分解成盐粒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诅咒。
一个刚刚诞生的,被施加于他们身上的诅咒,而这个诅咒的内容是:“所有尝试着,为嫁祸鹿欣一事做伪证的生命,都要死!”
巴尔眼神呆滞地抬起头,那站在他对面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回望自己,平淡的声音以陈述句的口吻最后重复了一遍他的结论。
“你没有证据,塔亚巴尔。”
黑暗降临在这大恶魔的身上,无形的力量侵入了巴尔的躯体,他感受到熔岩的火光熄灭,冷却的岩石正在从他的躯体上剥离。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巴尔的心中只剩下绝望与懊悔,他茫然地看着满地的狼籍,回过头,只见那黑曜石大厦之外的天空一片昏黄。
是啊,他在家族中待的太久了。
以至于他忘记了,阿撒兹勒出行的时候,天空都是这副样子。
以至于他忘记了,这位诅咒之王,才是伊比斯城,唯一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