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遮挡,清溪情不自禁放松了许多。
“生气了?”并肩而行,顾怀修低声问。
清溪抿嘴,闷闷地道:“以后不许再……那样。”
顾怀修:“理由。”声音平静,就像在与她探讨学术问题。
清溪忍不住瞪了他腿一眼,硬邦邦道:“于礼不合。”
顾怀修提醒她:“大清早亡了。”
清溪说不过他,干脆不说了。
顾怀修看看帽子底下她红通通的侧脸,走了几步,突然握住她手。清溪挣扎,挣着挣着随了他。
黄昏时分,顾家老宅,顾慧芳出院了,顾世钦与顾明严一起去接的。
顾慧芳身体没病,只是因为那天的事难以下咽,吃什么都吐,短短几日,人就瘦了一大圈。一回到家,顾慧芳将自己关在房间,除了顾老太太、大太太,其余的人谁都不要见,包括她的亲爹、亲哥哥。
“他们来看我做什么?去看徐清溪啊,徐清溪才是他亲闺女,才是他们的心头肉!”
女孩的哭骂声从闺房内传出,顾世钦神色沉重,但此时此刻,他无论如何都生不起女儿的气。
大太太突然跑了出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顾世钦骂:“我知道你早就厌了我,可慧芳是你一手疼到大的女儿,现在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往后学校不能去了,只能出国留学,难道你还要坐视不理,放任徐家娘几个作威作福吗!”
顾世钦皱眉:“不是她们……”
“不是她们是谁?”大太太声音陡得拔高,瞪着眼睛质问丈夫:“除了她们,还有谁恨慧芳?”
顾明严心疼妹妹,但他也是真的看不惯母亲的态度,忍不住道:“如果不是慧芳先害人,她也不会被人报复。”
话音刚落,里面便传来顾慧芳愤怒尖锐的吼叫:“顾明严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顾明严转身就走。
亲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大太太哭得更凶,顾世钦见不到女儿,又不想面对妻子,眉头紧锁地去找儿子。
“明严,你觉得背后之人是谁?”顾世钦沉声问,他有几个猜测,但他很肯定,女儿的遭遇非徐家女眷所为。
顾明严坐在沙发上,脑袋低着。茶几上摆了一碗茶水,白色的雾气袅袅绕绕,恍惚了他的视线。在那连绵的白雾里,顾明严看见了清溪柔美倔强的脸,看见了三叔冷峻无情的眼睛,也好像看见,清溪坐上三叔的车,去花莲路的别墅赴约。
不管三叔对清溪是真心还是单纯地报复他,顾明严有种感觉,清溪多半已经陷进去了。
一个单纯的小美人,怎么可能逃脱豺狼之手?
陷入爱情的女子会变蠢,回想清溪对他的绝情,顾明严知道,单靠他自己无法说服清溪。
“是三叔。”坐正了,顾明严直视父亲道。
顾世钦看着儿子,一时沉默。他也有怀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但男人间的争斗与女人无关,顾世钦不信老三会卑鄙不堪到朝才读中学的侄女下手。
顾明严知道父亲的心思,冷笑道:“父亲,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三叔看上清溪了,从去年开始,便经常去面馆吃晚饭,我送清溪回家,他也送,我走清溪左边,他就走清溪右边。清溪越来越冷落我,少不得与三叔有关。”
顾世钦脸色大变:“你再说一遍?”
顾明严靠回沙发,薄唇紧抿。
顾世钦盯着儿子,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儿子的话,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这几天的事。老三的确不会专门针对女儿,但,如果女儿先欺负到清溪头上,老三为自己的女人出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便能理解了。
那么,老三为何要纠缠清溪,清溪到底有没有动心?
顾世钦坐不住了,一边起身一边道:“家里你看着,我去趟老柳巷。”
顾明严目光变了几变,终究没有阻拦,只在父亲上车之前,苦涩道:“父亲,您,别提到我。”
情场失意的男人,身上再没有了去年的风流朝气。
顾世钦拍拍儿子肩膀,叹道:“清溪少不更事,容易被人欺骗,你别灰心,还有机会的。”
顾明严自嘲地笑,他真的还有机会吗?
顾世钦用一个坚定的眼神回答了儿子:有。
如果清溪真的上当受骗,选择与老三搅在一起,等“叔侄争抢一女”的消息传出去,徐家、顾家都会沦为杭城名流圈的笑柄,顾世钦绝不允许事情闹到那个局面,他也相信,徐老太太亦不会纵容好好的孙女与黑白两道都踩一脚的老男人搅合在一起。
坐在车中,顾世钦眯了眯眼睛。
与他比,老三确实年轻,但老三比清溪大了整整一轮,不是老男人是什么?
亏老三还好意思朝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