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慎确实是个大忙人,陈娇若日日递交札记,他自会记得,陈娇连续几日没送,王慎不知不觉就忘了。这日王慎回府后,陈管事向他禀明一些俗务,目送陈管事离开,王慎终于想起了陈娇,随口问了长福一句:“陈姑娘最近没送札记?”
长福暗道,您终于问了,再晚些时日,恐怕都要直接喝秦公子与陈姑娘的喜酒了。
瞄眼主子,长福简单地道:“那日陈姑娘来取札记,恰逢秦公子路过,秦公子看了陈姑娘的札记,说让大人解释那些是大材小用,然后提议他可以为陈姑娘解惑,陈姑娘应了。这几日,秦公子进书房之前,都会在院子里替陈姑娘讲一两刻钟。有秦公子帮忙,陈姑娘自然无需劳烦大人了。”
王慎闻言,面沉如水。
“秦越为何要看她的札记?她主动请他看的?”王慎冷声问。
长福知道主子把陈姑娘当自家孩子看,便能理解这怒火,低头道:“是秦公子主动要看的。”
王慎明白了,道:“叫秦越过来。”
长福领命,没过多久,秦越便来了。
王慎看着跨进厅堂的弟子,想到那日秦越当着他的面一眼都没多看陈娇,第二天却主动与陈娇攀谈,王慎便十分不喜,但弟子年轻,王慎愿意再给弟子一次机会。
“听闻你最近与陈娇来往密切?”王慎严肃地问。
秦越微惊,看出王慎的不满,他平静地解释道:“弟子只是替陈姑娘讲书,言行举止并无任何唐突之处,望先生明鉴。”
王慎只道:“男女授受不亲,虽然你们二人清清白白,但事情传出去,必会引人非议。”
秦越懂了,拱手道:“先生教诲的是,是弟子糊涂,明日我会向陈姑娘解释清楚,不再教她。”
王慎神色稍缓,道:“不必,我会亲自解释,你安心编书去罢。”
秦越告辞。
王慎再让长福去请陈娇。
西跨院有个小厨房,陈娇姑嫂俩正在做饭,听说王慎找她,陈娇带着满腹疑惑来了。
此时已经是四月中旬,天渐渐热了,陈娇一路走来,脸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王慎见了,想到她与秦越相处时可能也会离秦越那么近,丝毫不知避嫌,脸色便越发冷肃。
“大人唤我何事?”男人面色不善,陈娇忍不住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
王慎盯着她:“听说你最近与秦越来往密切?”
来往密切,与请教学问,那绝对是两个意思。
陈娇终于明白王慎为何找她了。
她皱眉替自己辩解:“大人误会了,我只是向秦公子请教学问。”
王慎冷声道:“我已答应替你解惑,你为何还去扰他?已经嫁过人了,不是小姑娘,难道不知避嫌?”
陈娇脸色变白。
她与秦越来往,确实抱着将秦越当成待选夫君去了解的态度,但陈娇自问没有做过任何轻佻的举动勾引秦越,秦越待她也温文尔雅恪守礼节,两人接触的这几日,更多的都是在聊案子,而且秦越比王慎讲的有趣多了。
“大人政事繁忙,若非不得已,陈娇不想打扰大人。”陈娇低头道,“至于我与秦公子见面,每次长福都在场,我们二人清清白白探讨学问,不惧人言。”
王慎很生气,他训斥秦越,秦越马上就认错了,并保证不再为陈娇讲课,陈娇倒好,一个姑娘家,都被他当面指责不知避嫌了,她居然还不肯悔改。
“男女授受不亲,秦越已向我许诺,不会再教你,你以后有任何疑惑,还是问我罢。”王慎直接命令道。
“不必,我与大人也当避嫌,书信往来,容易予人把柄,我一个嫁过人的妇人厚颜无耻无所忌惮,却不可连累大人清誉。”陈娇冷声拒绝,看着男人衣摆下的靴子道:“以前是陈娇不懂规矩,忘了身份,稍后我便托兄长归还大人所借书籍,大人忙吧,陈娇告退。”
说完,陈娇转身就走。
王慎喝道:“站住!”
她什么意思?冷嘲热讽的,他何时说过她厚颜无耻了?
陈娇不听,负气离去,出门的时候,看见长福站在门外。
“你……”长福吃惊地看着她。
陈娇飞快地走了。
长福原地呆了片刻,这才困惑地跨进客厅,问道:“大人刚刚说什么了?我看陈姑娘都哭了。”水汪汪的眼睛里含着泪珠,真是可怜。
王慎一怔,她,她哭了?
主仆俩面面相觑,过了两刻钟左右,陈继孝抱着两匹蜀绣、一摞书一脸不解地来了正院,支支吾吾地对王慎道:“大人,这,这是妹妹让我还回来的,妹妹说,说她无德,受不起大人的赏。”
王慎脸都黑了,他只是训了她几句,至于闹得人尽皆知吗?
陈继孝想到妹妹强忍眼泪的样子,误会妹妹犯错被大人责罚了,扑通跪到地上,替妹妹求情道:“大人,妹妹不懂事,您大人大量,饶了她一次吧?”
王慎刚要让他先起来,结果陈管事也匆匆赶来了。
面对父子俩忠厚的脸,王慎突然头疼!
早知她变得这么爱哭爱耍脾气,他何必招惹她?明明训秦越一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