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石吞了口唾沫,有些心虚模样:“半刻。”
他平日从家中到府衙,步行也只需半刻而已,今日骑马而来,却用了这般多的时间,媱嫦怪罪也属正常。
媱嫦靠回到廊柱上,仰着头望着放晴的天。
半刻。
她感觉到的不过是几个弹指的时间罢了。
相比于她这个头脑混沌的人,她更相信郑子石对时间的判断。
“起来吧。”媱嫦喝了口水,对郑子石说道。
郑子石站起身来,觑着媱嫦的脸色,欲言又止。
“说。”
媱嫦心烦意乱,语气冷硬了许多。
郑子石垂下眼眸,道:“大人,府卿大人着卑职传您回府。”
“府卿?谁?”媱嫦狐疑的看向他。
绣止府里还有个府卿?她怎么不知道。
郑子石勉强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府卿大人姓岳,是圣人恩师。原本岳大人只领了散官居于府中养老,是圣人组立绣止府时方才请他出山的。”
郑子石的表情有些复杂,他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含糊的继续说道:“岳大人是三朝元老,在朝中颇有名望,有他在,倒也无人敢在明处对绣止府不敬。”
听完郑子石这些话,媱嫦心中已然明白了这位府卿大人是何人。
是他么……呵,他与顾家,死仇。
原本她便盘算着回京后该如何与他照面,却不想她还没来得及筹谋,他却自己撞来了。
媱嫦的眼底划过冷意,她没急着走,反倒是看向了屋内的情形。
已经有骁骑卫小心翼翼的捧出了三两株幸存的花。万幸她刚才也是头脑混沌,否则这屋子都该被她拆了,怕是只能留下一地的花汁子。
郑子石想提醒她,却又不敢催促,只得目不转睛的望着媱嫦,试图让她看清楚自己的眼神中写着多少急切。
他当然急,他离开时府内已经吵成一团了,媱嫦再不回去,恐怕……
忽然一道冰冷的银芒划过郑子石的耳畔,刀刃出鞘的嗡鸣声都晚了一刻才传入他的耳朵。
郑子石的眼睛倏地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手握障刀的媱嫦。
他始终盯着媱嫦,却根本没看到她是怎么出的刀。
一滴冷汗自他额角滑落。
这便是边关大将的手段么。
“带上东西速回绣止府,人在物在,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再传我令,京安城内骁骑卫尽数回府戍守,即刻起不许府外之人进入,府内之人不可再出。”
媱嫦的声音由近到远,郑子石应声时,她已经跳上屋檐,追着一道黑影远去。
郑子石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脚边有一枚银针断作两截,还在原地打转。
一枚吹针。
她到底是怎么把它斩断的?
郑子石狠狠地咽了口口水,用油纸把那两截断针拾了起来。
刺目的阳光下,媱嫦踩着屋檐追寻着方才在暗处的人。
那人身形有些臃肿,但身法极其灵活,走街串巷对这附近的地形相当熟悉。
媱嫦不敢抄小巷,只得愈发加快了脚步,全凭速度追赶。
渐渐地,他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