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琏这话说得直白,她的话音方才落下,殿内礼乐之声便跟着小了许多。
圣人搁下酒盏,扫了一眼右下首的坐席。
靠前的位子有一处空着,是岳明的位子。
原本告假未来者的位子是该撤了的,也不知是因礼部疏漏或是旁的缘故,这位子偏生留下来了。
“先生怎得没来?”圣人眉心微皱,望向了程聿。
程聿自是瞧不见圣人眼神的,身后侍奉的小太监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窥探圣颜,更是没能看到。
圣人瞧着程聿那端坐的模样,难得没有半分脾气,正要再开口唤他,便见末端有一人起身,躬身垂眸,快步挪上前来道:
“圣人隆恩,臣有本奏。”
圣人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他瞧着跪倒在阶下的人,问:“何事?”
来的正是考功郎中李俭,他捧着一本奏疏,朗声道:“回陛下,今日岳大人突发心疾,是以未能领受圣恩奔赴宫宴。”
他高举奏疏,却无人前来接过呈上,圣人亦只是轻应一声:“如此便让先生好生歇息,天寒雪重,诸位爱卿亦要多保重身子。”
他说最后那句话时,视线又落在了程聿身上。瞥见他正一边饮茶一边摩挲着腕间的七宝手钏,圣人竟还笑了。
李俭仍跪在那儿,迟疑片刻,还是狠心道:“圣人英明,只是岳大人的病痛另有隐情,臣恭请圣裁。”
就状告媱嫦这事,他们一众人想得分明——
今日圣人出宫祈福,恐怕尚不得知京安城内的杂乱事项。若是程聿先与圣人歪曲原委,只怕岳明的病便是无妄之灾了。他们能做的,只是赶在程聿前边罢了。
若等到明日方才递交奏疏,待到圣人看到奏折时,已经太迟了。
哪怕圣人不悦,今日也必得把这事上达天听,免得程聿趁此机会加害岳明,再把控绣止府。
“隐情。”圣人挥手使礼乐停歇,这才继续问,“是何隐情?”
李俭跪直了些,字字铿锵:“臣听闻,岳大人突发心疾,是因绣止府四处主事媱嫦言语不敬冲撞所致。岳大人乃圣人恩师,即是天下之师。媱嫦大人既领皇命,自当恪守本分,怎可行冒犯上峰之事?”
圣人侧目望向媱嫦。
媱嫦也不知何时与司昭仪坐得更近了些,言笑间,司昭仪对她的发带甚是喜欢,还说回去也要使尚功局做一条来。
良久没等到媱嫦应话,圣人轻咳了一声。
到底还是司昭仪心系圣人安康,听到他咳嗽,立即便转过头去,满眼关切的望着他。
媱嫦也随之看去,眼含懵懂,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她本就年岁轻,如此模样不仅使得圣人火气消减了大半,还让方才被她满身杀气的朝内同僚也软了心肠。
圣人问她:“媱嫦,你有何话说?”
媱嫦四下看看,起身行至殿***手行了个礼后才道:“臣愚钝,不知圣人问的是什么?”
“岳明是如何病的?”圣人耐着性子询问。
他原本不想在宫宴上谈及今日之事,不过现下看来不提是不可能的了。
“唔,突发心疾,呕了口血罢了。”媱嫦回得甚是轻松,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