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犯礼制暂且不论,臣只问殿下一句,若遇刺客,不杀?”媱嫦回之同样冰冷的目光,“殿下是觉得臣救驾有过?抑或是臣不该出手?”
“事急从权,没什么比长公主的性命更重要的了。”司昭仪含着浅笑插嘴,她扬着下巴,远远地望着圣人,“陛下,妾私心想着,哪怕今日长公主当真受到惊吓,也好过性命受险吧?”
她说着,又看向褚琏:“而且,长公主看起来并无受惊不适。”
圣人一手撑着额角听他们争论,闻言也只是轻轻颔首,说了一句:“诚然。”
“殿下大抵是忧心刺客皆已被诛杀,无法查明其身份?”
媱嫦眼中冷意渐散,唇角染上一抹轻笑:“殿下放心,讨活人真言,命死人开口,本就是绣止府应尽之责。这些罪人来自何处,受谁指使,臣必定会给殿下一个答案。”
褚琏掩唇轻笑:“你不必以此事相要挟,你救驾有功,我自然记得。但一件功劳,可抵不上你今日所行之恶举。”
不待旁人开口,褚琏挺直了脊背跪下,拱手对圣人道:
“臣妹知晓皇兄念及顾氏忠烈满门,也决计不会以此等小节苛责臣下。但媱嫦既是顾氏女,便得为长兄之死丁忧去职,此乃祖宗规矩。”
闻言,百官哗然。
宁府长子身死,举朝皆知。
宁浮亦曾是顾氏养子,哪怕他现已官居三品,这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媱嫦也微微蹙眉。
她倒没想到褚琏竟会用宁昌来说事。
不过她倒不是十分忧心,有圣人应允在先,便是褚琏搬出谁来,她都不必太过挂怀。
她要想的仅是如何给出一个百官可以接受的言论罢了。
不过须臾,媱嫦便笑了。
她端正跪下,朗声道:
“昔年顾氏只余臣与长姊二人,亦可赶赴边疆为国效力,现下臣之堂兄身死,虽心怀感伤,却也不敢因此耽搁差事。”
“自高祖立国建邦起,顾氏便世代效忠,顾氏子孙向来以国为重、家为后,家事绝不可扰公差。”
她缓缓抬头,看向圣人:“臣恳请圣人成全。”
圣人手里捏着酒杯,垂眸看着媱嫦,眸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似是在考量她话中有几分真情。
褚琏睨着媱嫦,声音淡漠至极:“既是功臣之后,便更要体恤才是,现下四海升平,昭武校尉也该歇歇了。”
媱嫦微微偏头,只道:“长公主殿下,臣何去何从,当请圣裁。”
褚琏面色微僵。
她倒是学得快,字字句句如程聿亲传,专捡着她的弱处刺。
圣人终于看向褚琏,道:“此事关乎前朝,你且回去坐着。”
褚琏抿了抿唇,终是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圣人侧头看向褚稷:“你如何看?”
褚稷本在饮酒,闻言赶忙放下酒盏起身:“皇兄,臣弟以为,媱嫦不过是顾家养女,宁大将军又是顾家养子,若以长兄之礼待之,委实牵强。”
是否牵强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人想把媱嫦留在绣止府。
褚稷是唯一一个听到了圣人与媱嫦对话的人,他自然知道该如何给圣人一个理由。
“臣弟以为,媱嫦说得不无道理,昔年顾绫以孝身领兵伐西,今日却要媱嫦为堂兄丁忧,委实无须如此。”
褚稷说完便笑了:“至于那些繁文缛节,总归是不如京安城安泰、百姓和乐无灾紧要。虽有不妥,却也并非是重罪,让程司丞带回去好生教导便是了。”
圣人的嘴角勾起,视线自褚琏起,一一扫过殿内百官,最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