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案牍是京兆尹府记载后递交上来存入架阁库的,大抵送来后就再没有人看过,薄薄的纸上有些灰尘。
而他们的案牍与绣止府的完全不同。绣止府所藏的卷宗详尽非常,这儿的……一句话便算记录完毕,无甚细节,更没有批注。
媱嫦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吓得蒙舟以为这城中当真出了大事,屏气凝神望着她,连添茶给她时的动作都轻缓了许多。
语句简单,媱嫦没一会儿便看完了。
宋秋所说的红衣男子,上边只有一句——
“腊月初二,更夫李洪才等三人行值时遇不守宵禁者。”
媱嫦放下手里的纸页,转头看向了蒙舟。
蒙舟见她神色不善,立即道:“天大的事也别气着自己,上次程聿推病,这次你也不管就是了。”
他说着,忙不迭的把一碟桃酥推到了媱嫦手边,腆着笑脸道:“阿媱,吃些点心压压火。”
媱嫦长叹口气,拿起块桃酥咬了一口,问他:“这些卷宗都是京兆尹府递交上来的?”
“是啊。”蒙舟点着头,“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你从未看过?”
“这些……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着实没什么可看的。”蒙舟一手握拳抵住下唇,轻咳了两声。
媱嫦不禁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大理寺,恐怕要摊上祸事了。”
说罢她站起身来,咬着手里的半块桃酥往外走去。
“哎?”
蒙舟愣了片刻,赶忙起身跟上,嘴里还问着:“怎么了?可是那些卷宗有不妥?阿媱你知道了便告诉我么,也省得我再去看了。”
“这事,还真的只能由你自己去看。”媱嫦把最后一点儿桃酥丢进嘴里,侧头望着他继续道,“瞧出不对了便尽快上书,言尽于此,你自己酌情查办。”
蒙舟满头雾水,揣着一肚子的疑惑送媱嫦出了大理寺。
直等到瞧不见媱嫦的影子了,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拍了下额头。
“哎,本想着午饭带你去吃邀月楼的素斋,怎得就给你一句话唬得忘了?”
蒙舟拧着眉头叹了口气,想追上去,却又想到了方才媱嫦的话,踟蹰片刻后到底还是转回到衙门,捡起媱嫦刚刚放下的卷宗来仔细翻瞧。
那些卷宗言简意赅,扫了几眼,蒙舟便瞧出不对了。
记得也太简单了些,比他家府上账房记的账目还要简明。
蒙舟思量片刻,放下卷宗去到案后,执笔写奏章。
“查到什么了?”
媱嫦回到绣止府时,程聿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听到她进来,他便放下书卷,望向她的方向。
媱嫦走到他身前,倚着墙站着:“查到京兆尹府玩忽职守——下次你让我去传话什么的,直言便是。”
程聿皱起眉毛望着她:“嗯?”
这次轮到媱嫦困惑了:“你的意思,不是让大理寺上书圣人?”
“自然不是。”程聿坐起身,凝眉摇头,“京兆尹府的卷宗如何,我从未见过,又怎会得知?”
媱嫦语塞,沉默了好半晌才道:“那……许是意外所得了。”
“也罢,那是小事。”程聿朝她扬了扬下巴,“说说案子。”
“案子?”媱嫦看着他笑了,“你果真知道。”
“你若一定要在意这些,那便是知道吧。”程聿靠回到软枕上,很是清闲随意。
媱嫦索性拉了把椅子坐下,对他道:“卷宗上没写什么,只一句话而已,也无甚大用——不过六处当真没有汇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