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他又是谁?
周夫人愣了下,但看了看丈夫儿子,没有再开口。
“娇娘治过两个病人。”周六郎却没有回到,而是突然说道。
果然要说这个女人!
周夫人顿时大怒。
“那傻儿又要做什么?”她喝道。
“母亲,她不是个傻儿,你我才是,刘校理才是。”周六郎亦是喝道。
这大约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如此和母亲说话。
周夫人被喝的神情惊愕,张口不成言。
“儿无礼了,还请母亲父亲,好好的听我说完,说完之后,再做定断。”周六郎冲母亲施礼说道,抬起头,“娇娘治过两个病人,从陈家得了一座宅子,从童家得万贯钱。”
这些事他们都知道,说这个做什么?
周老爷夫妇微微皱眉,但没有再开口。
“童家这万贯钱,母亲还想要过来替她收着。”周六郎接着说道,“只是被她拒绝了。”
周夫人面色铁青。
“..她拒绝是因为,她把钱花了。”周六郎不给母亲说话的机会立刻接着说道,“她,买下了一个酒楼。”
酒楼?
周老爷一惊,这女子,倒有些生钱的打算,只是,她一个弱女子家,怎会开酒楼?这不是胡闹嘛!
而一旁周夫人则想到什么,呀的一声坐直起了身子。
“太平居!”她失声喊道。
太平居?周老爷倒不熟悉,他离京时还没听到这个名字呢。
“很有名吗?”他问道,看妻子如此惊讶的神情。
“很有名..”周夫人喃喃说道,又看着周六郎竖眉,“还没说骗我!”
周六郎没有理会,接着说。
“……之所以开太平居,要说到再早些时候。”他说道,“刚把她从陈家强接来的时候,有一次,我带着她去吃饭。”
周夫人哼了声。
那个时候,天天带着这女人出去跑,不知道私下瞒着她还有多少事!
且待你都说完,再算帐!
“那时京城外神仙居过路神仙才兴起。”周六郎说道,“我便带她去。”
“那也是应该的,自己家姊妹,她又是初来京城,什么都没见过,见识见识也好。”周老爷说道,又问,“她吃得高兴吧?”
周六郎笑了笑。
“高兴不高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神仙居的东家和厨子很高兴。”他说道,“因为那个过路神仙,是程娇娘。”
什么?
周老爷夫妇愣了下,有些没听明白。
“过路神仙的来历,父亲母亲想必都知道了吧。”周六郎说道。
那是自然,当时他们一家也去吃过的,过路神仙的来历就在神仙居墙上大字画着写着呢。
说是遇仙,不过,谁会当真。
“的确是真的。”周六郎说道,“只不过不是神仙,是人。”
他说到这里,转头向外喊了声。
“曹管事!”
门便拉开,曹管事低头进来,跪坐施礼。
“将当日你和陈四老爷接娇娘进京前,最后一个落脚歇息吃饭的事将给老爷夫人听。”周六郎说道。
曹管事应声是,将那日的事细细讲来。
周老爷夫人本不是蠢人,听他讲完,再想周六郎说的话,心里多少明白了,只是惊讶不敢信。
“原来,是她?”二人惊异说道。
“也没什么稀奇,她原本就好食。”周六郎摆摆手让曹管事退了出去,接着说道,“母亲不是派人去江州打听娇娘的事,那仆妇回来说了,当初在程家,就是因为半芹做的一手好点心,闹得家里起了口角,半芹来咱们家后,也不过了了,又一再说技艺都是娘子所授……”
只不过没人信罢了。
一个痴傻十几年的人….
周六郎吐口气。
“…还有近处的,陈相公家的黄雀。”他接着说道,“如果有心,去问一问也便知道,正是娇娘在他家时做出的。”
“那个傻儿,竟然…”周夫人忍不住喃喃。
“她不傻。”周六郎再次说道。
“她不傻?”周老爷想到什么坐直身子,说道,“那过路神仙,为什么白白给那神仙居?”
白白?
周六郎嘴边一丝说不上滋味的笑,摇摇头。
“因为,神仙居东家认了个干亲。”他说道,看着周老爷,“刘校理。”
刘校理?
这话题又转回最初刘校理身上了。
周老爷夫人听的更有些怔怔,但似乎又明白些什么,至于到底是什么,却又抓不住头绪。
“后来神仙居搬到城里,就把原来的地方卖了,程娇娘就拿着童家给的钱买了下来,改为,太平居。”周六郎说道。
这傻儿竟然背着他们不声不响的做了那么多事?
周老爷夫妇有些怔怔。
怪不得那些时候她常常出去。
“然后,又做豆腐,她的程家豆腐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太平豆腐。”周六郎接着说道。
太平豆腐!
周夫人再次一脸惊愕坐直了身子。
“太平豆腐又是什么?”周老爷问道。
怎么他离开京城不过二三个月,怎么好像天上一日人间十年都不认得了?
“是钱…好多好多的钱….”周夫人喃喃说道。
世间的事和人,都是用价值来衡量的。
好多好多钱,这么一描述说,周老爷就明白了。
这女子做的食肆酒楼竟然打响了名声。
真是太意外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能瞒着我们?”他皱眉说道,“她自己一个女子家守着产业,岂不是要被人夺了去?”
“对啊,她一个人怎么管的过来,真是没良心,把咱们当什么呢?”周夫人也气道,又看周老爷,“你回来了正好,我也管不得她,你去和她说,那太平居咱们来管,小孩子家的懂什么,瞎胡闹。”
开什么玩笑,哪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握着如此大的产业的?
“母亲,听我说完,你再决定去跟她要还是不要。”周六郎说道,看着周夫人神情复杂。
周夫人哼了声。
“怎么?我要不得吗?”她说道,“要是没有我家,她那些产业能保得住?”
别说一个孤女了,多少家里父母妻儿俱在,却因为死了男人,亲族也好外人也好,就如同红了眼的狼寻机侵吞了他们的家产。
这种事,京城每日都有发生,毫不稀奇,已经到了令人淡漠无视的地步。
少年人,不知世道艰难。
周六郎没有回答。
“父亲母亲说的不错,她的食肆以及豆腐那么挣钱,确实有人惦记嫉恨,很快就有泼皮来闹事。”他接着说道。
“自然是如此,这世道艰难,哪有轻易平白一个人无依无靠就能顺风顺水做下产业的?”周老爷说道。
“然后,那些泼皮就被直接当场,射杀了。”周六郎说道。
“..看看,看看,惹麻烦了…啊呀。”周老爷张口说话却突然咬了舌头,瞪眼看周六郎,“什么?射杀了?”
周夫人也瞪眼惊愕。
“对,当场,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五个,一举射杀。”周六郎说道,还伸手做了个拉弓射箭的姿势。
五个,白日,当场,射杀。
五条!人命!
周老爷差点站起来。
“惹祸了?然后呢?”他瞪眼喊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周六郎说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周老爷夫妇愕然。
“普修寺出面指证泼皮意图太平豆腐秘技,实为抢夺,罪可杀,泼皮主使者朱五畏罪自裁,证据确凿,此案,太平居无罪。”周六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