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少无多。”
张宝仁摇头笑道:“我却是不信他真就能一手遮天。”
“你这人怎么听不懂…”
伸手止住了王生的争辩,张宝仁平静又自信的说道:“不管他的势力有多大,但却管不到我的头上来。
无论是彭一还是彭二,哪怕是他的叔父,姑父什么的,全加在一起也不行。”
“如果真的是他先奸后杀了你的妻子,而官府又不管的话,那么我可以为你做主,谁也保不住他。”
“可是…你怎么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王生涨红了脸,“怎么不是真的,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可以发誓…”
张宝仁道:“我是愿意信你,但却不能无凭无据的就把彭一当成杀人犯,我要对每一个生命都负责。”
“彭一对你和你妻子做的事情,说到底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不能当做真凭实据。”
王生死死的看着张宝仁,“那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
“这个嘛…”张宝仁道:“我想听一听被指认为杀人、强奸犯的彭一的说词。”
“毕竟就算是衙门判案,也不能不让人说话。”
“什么?”
张宝仁没有管王生茫然无措的反应,转过头对着门外笑道:“彭大人听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话音落下不久,便有一个身形矮小不过五尺,满脸阴郁,一丝不苟的小男人从门外踏入。
彭一先是用怨毒的目光看了坐在地上的王生一眼,然后忌惮的看向张宝仁。
张宝仁笑道:“又见面了彭大人,咱们两次见面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也都没什么好事。”
彭一双手抱拳道:“见过张…张道长。”
“虽然我得罪过道长,也不奢求道长能够原谅,但是今天还请道长不妨听一听我的故事。”
王生连忙喊到:“道长您可不不要被这个恶毒的家伙胡说…”
张宝仁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直到他声音越来越小,最终闭上了嘴,才朝着彭一伸手道:“请说吧…”
彭一正了正衣冠,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声道:“…我虽然出生在一个不小的家族里,却并不受重视。
我家是没什么势力的偏房。
家里的兄弟姐妹众多,我还是那个最丑最笨,最让人厌恶的孩子。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豪门恶少。”
彭一冷笑了一声,接着声音逐渐轻缓,慢慢陷入到回忆之中…
“从小我就是一个笑话,是属于被人拿来对比,被人拿来欺负的。”
“不只是在所谓的家里,哪怕是外面,只要是个孩子都可以上来踩我一脚。”
“唯有一个人没有看不起我。”
“她是那么的温柔的人,但是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却强硬的挡在我的身前…”
“从那时候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今后一定要守护好她,不让她被任何人欺负。”
“我们一起吃着从家里偷出来的糕点,我们一起看着日落,一起上学,一起玩耍。”
“她喜欢碎碎念,有时一说就是好长时间,而我就喜欢看着她不停的说着…”
“我发誓我一定要把她娶回家,建立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的小家,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见的越来越少,之间的话也越来越少,她不再喜欢对我碎碎念了…”
“直到突然有一天她跑来对我说,她要成亲了。”
“我最爱的姑娘要成亲了,但是新郎却不是我。”
彭一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沉默了片刻,然后继续说道:
“那个男人的年龄要比她大上很多,但相貌人品都很不错,最重要的是非常有才华,是个‘体面人’。”
“看着她羞涩的样子,我的心在滴血,我简直就要疯了。”
“但嘴里还是要说恭喜。”
“因为我爱她!”
“她成亲的那天我没去,我不想太难堪。我买了一些好酒,一个人大醉了一场。”
“在梦里我看见她穿戴着凤冠霞帔,看着她那满脸幸福的样子,忽然梦醒了。”
“我嘴里咒骂着,但心里其实还是有着祝福的。”
“也许我本就配不上她,一切都是我的妄想,她能够找到适合自己的人,能够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我也不应该有什么怨言。”
“我托关系找了一个被人厌的活计,想要远离她的生活,不再有所纠缠。”
“可是有一天…”
“我记得那是一天下午,我刚从大牢回来,就看见她蜷缩在我家门口,倒在一滩血泊之中。”
“我赶紧抱着她去就医,但是任凭我怎么焦急,怎么小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最终还是没有保住。”
“她醒过来之后对我哭诉说:她被人骗了,她所嫁的那个男人表面看着人模人样,但内里却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那人在她怀孕的时候,就和别的女人勾搭在了一起,而她去质问,却得到了一巴掌。”
“我视若珍宝的女人,却被他这样的欺辱。”
“我当时就想去讨个说法,但最后却被她拦住了,说我这么去没有道理,反而还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我还能怎么办。”
“我就是一个没有本事,且不被人看得上,看得起的人…”
“我看着天,看着地,最后只能抱着她一起落泪。”
“从那以后我们两个就又恢复了联系,慢慢变得和以前一样亲近,最后甚至我们在一起了…”
“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我当时已经想好了,一定要让她和那男人分了,我把她娶回家…但是还没等我开口,她却忽然失踪了。”
“我找遍了所有地方也不见他的踪影,直到刚才听道长所言心中才被惊醒…”
彭一满脸狰狞的望着王生,好像要将之一口一口的吞下,“一定是他动的手。”
“不然再也没有别人了…”
“只有他有动机和这个条件,我也是早没想明白才让这个王八蛋活了这么长时间…”
彭一说着就要动手,但是却被张宝仁按住了。
然后又稳住了惊慌不已的王生。
张宝仁看着两人说道,“你们两个各有各的说法,各有各的故事,说的还都是情真意切,让人不免动容。”
“但是说的虽然是同一件事情,过程与结果却是截然不同。”
“你说他该死。”
“而你又说是他杀的人…”
“我到底该相信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