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混着哀求和笑意的目光看着他。
黄崇德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世子皱起了眉,低低地答了一声,“好。”
等真正进到了正殿,柏灵才意识到今晚这事闹得有多大。
御塌上的纱帐已经卷起,建熙帝已经换好了一会儿早朝要穿的衣服,坐在塌上闭目养神——而在他的左手边,恭亲王和王妃两人也到了,一见世子进来,他们本能地想要起身,但又旋即意识到这样很失礼,只得又坐了回去。
正殿里的灯比外面还要亮许多,柏灵这时才看清陈翊琮浑身上下全湿了——而一旁恭亲王和王妃两人,虽然看起来身上已经换过了干衣服,但两鬓的头发也依旧湿漉漉地粘着额角。
所有从外头进来的人里,好像就只有自己没怎么淋着雨。
“世子,”柏灵小声开口,她指了指一旁案台上盛在托盘里的衣服,“您要不先去换一身?别着凉了……”
丘实面带无奈,刚想说一声“柏司药甭劝了,那衣服就是世子不愿换才搁在那儿的”,就见世子安静地点了点头——陈翊琮转过身,端着衣服就往养心殿的里间去了。
“嘿……”丘实挠了挠头,旋即听见御座上的建熙帝轻轻“哼”了一声。
柏灵这时才跪下来,“罪臣柏灵,叩见皇上、王爷、王妃,皇上万岁,王爷、王妃千岁。”
恭亲王和王妃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各自百味陈杂。
恭王那边前脚才听张、孙二人聊起这位司药,后脚自家世子就为了这姑娘冲进了风雨之中。一时间,他竟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恭王余光一直望着建熙帝,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先观望一阵,看看父皇的态度如何,再作打算。
王妃那边就更是复杂了。她只觉得心头惊忧交加,又带着一两分的安心。
惊与忧自不必说,安心的是,原来世子这些天来茶饭不思的人是柏灵这个姑娘——这总好过他喜欢的是东林寺里的哪个俏和尚。
建熙帝仍旧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黄崇德站在柏灵身后,轻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说说吧。”
“一切都是罪臣的一时糊涂……”柏灵声音沉缓,“原是想在将来给自己多留几条退路,特意结交世子、曾小侯爷、李爵爷和张尚书的公子,岂料世子惜才,得知臣今夜有难,竟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前来相救求情。乃至酿成这样大的风波,臣有大罪。”
听到柏灵这番话,御座上的建熙帝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陈翊琮在里间也听到了,他莫名奇妙地回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她在说什么?她想干什么?
黄崇德轻声道,“你都是如何攀附的?”
柏灵望着眼前的地板,“……一开始确实是和世子在御花园偶遇,但臣很快就对世子的身份起了疑心,后来果然发现他不是什么侍卫。
“臣假装不知世子身份,与世子成了朋友。世子仁厚,知道小侯爷他们在见安湖赏花会那晚想来找臣的麻烦,就提前将这一切告诉了我。”
那边建熙帝微微颦眉,这边黄崇德就开了口,“为什么曾久岩他们要找你的麻烦?”
“因为他们觉得臣定是在贵妃身上用了什么妖术。”柏灵轻声道,“他们担心放任我在宫中横行,会有损陛下的龙体。”
恭亲王那边松了口气——这倒是给柏灵圆回来了。
要知道,曾久岩可不是因为什么担心贵妃才要整的她,相反,正是因为贵妃一日好似一日,让宋家的尾巴越翘越高,这群少年才决定替天行道来给柏灵点厉害瞧瞧。
接下来的一切,柏灵便如实讲述了。
那一晚她是如何支开的小厮,如何单独接近的曾久岩,又是如何通过曾久岩直接避开了危险,还顺便在小侯爷那边刷了下好感度……
恭亲王听得心中满是不快,只觉得张守中他们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是个可争取的人才。他小心地去瞥了一眼建熙帝——皇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柏灵,表情不可捉摸。
正当恭亲王拿捏不定一会儿要如何表态的时候,他忽然听见坐在身旁的甄氏极轻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