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禅房内,始终监听二人谈话的两个大和尚,此刻却是好整以暇地合喝着香茗,对朱某人的惨叫声置若罔闻。
“师兄,这庐山云雾茶口感如何?这可是皇室贡茶,师弟也是幸得皇上恩赐,才有这口福!”
宗泐大和尚笑眯眯地开口道,说出来的话却是令沐讲禅师颇为无奈。
这是在暗示自己啊!
“条索粗壮,青翠多毫,汤色明亮,叶嫩匀齐,香凛持久,醇厚味甘,这庐山云雾果真不愧是十大名茶,值得起这个名头!”
听闻这个回答,宗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装傻是吧?
不要面皮是吧?
“师兄啊,师弟也不跟你打哑谜了,这天界寺乃是龙游之地,实在不是一个善地啊!”
龙游之地!
呵呵,好一个“龙游之地”!
他朱元璋喜欢来这天界寺,与我张定边何干?
“无妨,贫僧不过是个普通僧人罢了,自入不得皇上法眼!”
普通僧人你大爷!
当年你险些一举擒杀皇上,你忘了,不代表人家会忘啊!
何况当今皇上还是个……小心眼儿的主儿,而且这毛病还在不断加重!
倘若真个被他得知你藏匿在天界寺,那这佛教圣地将会危在旦夕啊!
宗泐思虑再三,索性苦着脸直言劝道:“师兄,虽说天下和尚一家亲,但你也要为小寺数万名僧众沙弥考虑吧?”
再装糊涂下去,今日的谈话也就失去意义了。
宗泐现在只想尽快劝这位禅师离去,不为天界寺招徕横祸!
岂料沐讲禅师端起香茗不急不缓地抿了一口,在宗泐即将发作时,这才没好气地开口道:“这大明,是他朱元璋的大明!”
“这金陵,更是他朱元璋的帝都!”
“师弟以为,贫僧这一路行来,朱元璋不知道吗?那你可真是小看他了!”
宗泐闻言一愣,而后露出了了然之色。
这真是关心则乱啊!
十三皇子再怎么说也是皇上亲儿子,至亲骨肉,皇上怎么可能对其不管不问,任由昔年的仇敌苛责培养他!
也就是说,皇上早就知道一切,放任张定边在京师乱窜?
这是……为什么啊?
唉!
宗泐喝了一口香茗,长叹道:“多事之秋啊!”
沐讲禅师闻言不置可否,二人一时无言,静静地品着香茗。
不知多了多久,宗泐大和尚再次开口问道:“师兄,为何会收下十三皇子为徒?难道此子根骨惊人?”
“就那个小兔崽子?**了衣服扔大街上贫僧都懒得看他一眼!”
沐讲禅师闻言登时嗤笑了一声,没好气地回答道。
朱十三那个小王八蛋,除了长了一张毒舌妇般的贱嘴,一无是处!
见宗泐满脸的茫然与不解,无敌刀客张定边长叹了一声,这才缓缓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尤其是朱雄英以湖口县数万百姓威胁自己出山一事,令宗泐大和尚为之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数万百姓的生死,威胁强迫一人出山!
此子心性,未免也太毒辣了吧?
颇有一副“为达目的不惜代价”的姿态!
自己这是收了个什么玩意儿当弟子?
日后他不会恩将仇报吧?
一时之间,宗泐大和尚不由心乱如麻,第一次对收皇长孙为弟子这个决定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若是将满腔计谋全部教予他,那此子会将大明祸祸成什么模样?
不行!
绝对不行!
“这才是贫僧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入住天界寺的真正原因!”
“此子心性太差,且天生自带一股匪气,加之身份尊崇,倘若无人加以约束制衡,贫僧只怕将来他会成为霍乱天下之人!”
张定边凝重开口道,锐利的眸子射向了柴房,似乎想要看穿皇长孙的内心。
此刻柴房之内,朱十三正骑在朱雄英身上,对其报以老拳,发泄着内心积压已久的怒火。
自知理亏的朱雄英只能抱头挨揍,时不时嬉皮笑脸地出言缓和气氛。
少年郎能有多大的气力,不到一会儿,朱十三便气喘吁吁,停下了手来。
你娘咧!
终于消停了!
朱雄英无力地瘫软在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十三郎闲聊了起来。
得知张定边让这位十三殿下一路沿街乞讨,朱雄英在心中默默地向老张头竖起了大拇指。
“十三郎,老张头对你不错啊,这么早就给了你一把宝刀?”
朱十三:“???”
“刀?什么刀?那老东西连一个破碗都不肯给我,老子上哪儿拿刀去?”
朱雄英:“???”
“那你什么玩意儿顶着我了?”
铁骨铮铮朱某人不明所以,探出手去。
片刻之后,柴房之内,爆发了滔天的杀气。
“朱十三,你这个狗日的畜生,老子剁了你!”